“就是他吗?”
“啊,那个忽然进来说要当咱们茶楼乐师的……”
“就是那个吹拉弹唱样样行,把老板下巴都吓掉了的那个周楚吧?”
“我就从没见过人能熟练演奏那么多的乐器……”
“变态啊……哎,过来了过来了,别说话。”
“……咳……”
周楚听见这些议论,嘴角一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从走廊上回了休息室。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一壶春这个茶楼出名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当时为进入一壶春,直接应了老板的要求,熟练而丧心病狂地演奏了十八般乐器,吓晕了在场无数人。
妈的,为了泡妞,他也是太拼了!
只可惜,周楚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有几天,并没有等到宁馨。
他简直要怀疑钱有方是不是随口胡说,打电话给那牲口,又被告知“泡妞要耐心”。
可周楚的耐心,真的快要用尽了。
大概是天意弄人,就在他即将放弃的这一天,事情出现了转机。
负责接待的前台周小姐给了他一块牌子,让他去天字一号茶室,有人要听琴。
仿明清建筑风格的茶室,推开一道格子门,就能看见前面摆着的一架花鸟画屏。珠帘一掀,负责泡茶的服务员,穿着旗袍,已经进去了。
就在那帘子掀开的一瞬间,周楚却眼尖地瞥见了坐在梨花木方桌一头的宁馨!
今天的宁馨穿着青花的旗袍,头上戴着一支青竹样式的玉簪,更衬得满头乌发如墨,曲线优雅的旗袍,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曲线。静静坐在后面的宁馨,就像是坐在江南朦胧烟雨之中,透着一股出尘而飘渺的味道。
只在见到宁馨的一瞬间,周楚心跳就骤停了一下,而后忽然猛烈。
他不动声色地抱着琴,坐到了帘外,里面有细微的水声,是服务员在烫壶。
周楚一笑,抬手就是一曲《诗经·风雨》。
淙淙的琴音伴着茶壶之中流泻而出的水声,一下传入宁馨的耳中。
她听着这熟悉的曲子,却是眉头轻拢。
茶室一面是雕花画屏,三面则是格子做的古董架,摆着些瓶瓶罐罐,围绕着中间的方桌,摆着六张黄花梨木椅子,宁馨就坐在最靠里的一把上。
这边的服务员早知道宁馨的脾气,也不像接待别的茶客一样,需要一一介绍。两名服务员只是将泡茶的工序从头做一遍,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一般。
可今天,宁馨却十分罕见地没有注意眼前泡茶的事情,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帘后,那抚琴之人。
周楚一曲弹完,也停了下来。
里头忽然传出清越的嗓音:“宴会上有一面之缘,不曾想现在又见面了。”
周楚也是一笑,他起身,活动活动了手指,才掀了帘子进去,微一躬身:“宁女士真是好记性,好耳力。”
周楚弹的,正是当初在宴会上弹的古琴曲,宁馨是只听过一遍,可没想到现在竟然凭借此曲,准确地将周楚认了出来。
宁馨手一摆,示意周楚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唇角一弯,笑意很浅:“你的琴曲,胜过我听过的很多大家的琴曲,实在难忘。不是我耳朵灵,记性好,是你琴艺绝佳。”
“宁女士过誉。”
周楚谦逊,显得风度翩翩。
其实只有在面对宁馨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在情圣学院学过的那些东西,到底多有用。
宁馨一举一动看着是优雅,可相当严谨。双腿即便是优雅地架起来,可两手却交叠在一起,收放于腰间。
宁馨没有说话了,看着服务员温壶之后,用茶匙将茶一点一点地拨进去……
茶道之美,都在其间。
周楚知道一壶春之所以高级,就在于这泡茶的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等到“洗茶”“温杯”之后,一碗上好的茶汤才算真正端出来,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第一杯茶端给宁馨,第二杯茶端给周楚。
周楚以拇指食指扣着杯沿,中指托着杯底,轻嗅茶香之后,将这白玉般剔透的茶杯之中盛着的茶,分了三口饮尽。
整个过程中,宁馨一直注意着他,末了一笑:“小楚似乎也是此道中人。”
“附庸风雅,略知皮毛而已。”
周楚知道真正的风雅是什么样。要跟唐伯虎一样,光是那袖子一挥,茶杯一端,管得他是有风度还是没风度,也必定有无数的美人投怀送抱。
周楚,还差得远呢。
他跟宁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然听宁馨说起绘画的事情。
“听你在宴会上侃侃而谈,想必对绘画一道也是很了解的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欣赏一番?”
美人相邀,周楚怎会拒绝?
迎着宁馨的目光,周楚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古董架后面就有一张长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周楚并没有急着提笔,而是看着这一张雪白宣纸,脑袋里构思了一阵,才提笔落墨。
画什么?
画江南烟雨十里!
他微微一笑,落笔的时候满脸自信。
宁馨为之吸引,悄然走近了观看。
那是逐渐晕染开的水墨之色,浓淡适宜,远近相合。
周楚的手腕很有力,可也很能控制力道,下按的时候似有千钧之力,提笔挥洒却也如惊鸿掠影……
宁馨看着看着,眸中却多了几分了悟之色。
等周楚晕染开最后一笔,她才笑道:“南朝四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