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车轮辘辘,马蹄声声,那是遥儿的车子和她麾下侍卫经过的声音,正沉思入神的欧阳玉衍同样没有想到,她处心积虑地想要送进万劫不复之地的那个女人,此刻就与她一墙之隔。
未央侯府。田承乾端坐于案后,面沉似水。
凤阁舍人张嘉福正在他面前喋喋不休:“遥儿还没去天官府报到,先去见了姜德胥,随后又去见了长乐侯。很明显,她是想得到这两个人的支持!姜德胥现在一家独大,有他的支持,遥儿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大王只要大权能够掌握在田氏族人手中就行,倒不介意是王爷您还是长乐侯。这一来,只要长乐侯得了便宜,大王那里也不会反对,遥儿打得好一副如意算盘呐。王爷,如果让遥儿得手,姜德胥和长乐侯的势力进一步得到扩张,我们……”
田承乾阴沉着脸猛一挥手,打断了张嘉福的话:“不必说了,本王自有主张!”
田承乾透着几分凶厉的眉毛微微一拧,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不下猛药。看来是无法改变于本王不利的局面了!你回去,继续监视遥儿,看她有些什么动静,本王自有办法对付她!”
张嘉福踌躇了一下,见田承乾脸色灰暗,隐隐透着一种凶戾,不敢再多说,只好拱手一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田承乾从袖中摸出手帕,捂在嘴上咳嗽几声。再拿开手帕,就见上面有几丝血迹,不由眉头一皱,连忙打开案头一个精致的瓷盒。从中拈出龙眼大小的一颗朱红色药丸,和了一口水吞下去,片刻功夫,脸上就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但是神色却振奋了许多。
田承乾长长吁了口气,吩咐道:“来人。有请张道长!”
片刻功夫,一位身着八卦道袍的道人便由书房小厮引着,漫步迈了进来,这老道白发白眉,肤色红润,手执一柄拂尘,一派仙风道骨,见了田承乾,单掌稽首,微微笑道:“贫道正在打坐,神游太虚仙境,忽蒙侯爷见召,不知有何要事,可是那还春丹已经用光了么?”
田承乾连忙上前相迎,满面笑容地道:“打扰仙长清修,罪过,罪过。小侯的仙丹还没有用完,特意邀请仙长过来,是因为有一件大事,想要祈请仙长相助!”
田承乾挥手摒退小厮,请那老道在上首坐了,一撩袍袂,便跪倒在他的面前,虔诚无比地道:“小侯身陷困境,无由自解,还祈仙长,助小王一臂之力!”
……
东道箕郡近几日出了一位奇人。
这奇人是一位邋遢道人,龟形鹤背,大耳圆目,形貌甚是古朴。
此人初到东道箕郡时,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裹,手持一根竹杖,貌似是从远方来的一位行脚道人,他之所以在短短几日内便在郡府声名大噪,却是因为这道人算得一手好卦,所算之卦无不灵验。
他初到东道箕郡时,恰有一村夫家里所养的两头肥猪被人窃走。此时朝廷的“禁屠令”已经下达很久了,可是因为禁止天下人食肉,人人都跟着她田老太太吃素的要求实在匪夷所思,因此遭到了上上下下由官至民的一致抵制。
这条禁令只是在最初一段时间,而且只在天子脚下严格管制了一阵,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肉食和牲畜的买卖只是不那么明目张胆而已。
这个村夫家里所养的两头肥猪是全家人一年的开销所寄,如今被人偷走,对他而言无异于苍天塌了个大窟窿。村夫号啕大哭之际,恰被那游方道人撞见,一时动了慈悲心肠,便起了一卦,对那村夫指点了一番。
那村夫领着亲友,按那道人所说寻找,果然找到了偷猪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在后院里悄悄宰杀了两口肥猪,还没把肉驮到城里去卖,就被人家失主人赃并获了。
自家养的牲口,都是极熟悉的,从那剥下的猪皮,村夫就认出了确是自家丢失的那两口猪。再加上偷猪的那户人家本是乡里无赖,平素招摇撞骗,根本不事生产,人人都知道他家里没有养着牲畜,欲待辩解也无法解释这两头猪的来路。
那道人卦相灵验的名声,因此一炮而红。
道人在箕郡玄妙观挂单落脚后,当地恰有一暴富之人想给父母迁坟,听说这桩奇事,就去请这道人帮着看风水、选吉日。其实“穷不改门,富不迁坟”,既然家中暴富,可不正说明祖坟的风水好?
可这暴发户连这道理也不懂,骤然暴富,只觉祖坟埋在荒山,未免太不气派,于是就找到了这位道人。道人收了钱,自然用心帮他选了一块风水上佳之地,又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安排迁坟事宜。
那富人听道人卦辞之中“吉时迁坟,出门见水”之句,水者财也,迁坟之后更将大富,对这道人的神通不免有些将信将疑,因为他家的祖坟葬在一片荒土坡上,从那儿一直到道人为他新选的风水佳地,一路上都根本没有湖泊河水。
没有地上水,本来无根水也算水,可是这时已是深秋时节,雨水稀少,碰到下雨的机会也是渺茫之极。谁知道就在迁坟那天,土坡下那条也不知道已经干涸了多少年、早就长满杂草的土沟突然出现滚滚水流,足足流淌了一天才停下。
那富人又惊又喜,事后一打听,却听说是邻县刚刚下了一场秋雨,原来山中的河道因为当地村民挖土烧砖给破坏了,山洪便蔓延到了这条古道,结果一直流到他家祖坟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