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们!”
穆夫人再次缓缓说道,夹杂着一丝冷意和绝望,这句话说得并不坚决,因为她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些人的生死,既不取决于她,也不取决于田攸暨,而是取决于那位在高高王座上俯视众生的女大王,她亲爱的阿母。
田攸暨嗫嚅地道:公主殿下,这件事……末将做不了主。
穆夫人玉面生寒,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暂缓行刑,我去见阿娘!
田攸暨松了口气,道:末将从命!
李规一听,腾地一下跳了出来,冷声道:朝廷大事,公主殿下有何权力予以干涉?田将军,大王旨意,你敢不从?
穆夫人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微微皱眉道:你是何人?
李规把胸一挺,高声答道:田侯亲随李规,见过公主殿下!
sp?万?书?吧? .b. ; 穆夫人凤目中煞意一现,嘴边噙起一丝冷笑,微微颔首道:好!国家大事,本宫干涉不得!王室家事,本宫也干涉不得!倒是你这个贱才,可以跳出来指手划脚?
李规微怒,抗声道:公主殿下,小人可是奉了田侯之命,况且这是大……
他还没有说完,穆夫人把袖子一拂,沉声道:把这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人的狗才给我拿下!
穆夫人一声令下,两个健妇立即大踏步冲了上去,李规还想反抗,那两个健妇都是一等一彪悍的高手,身长八尺,吨位过三百的重量级女人。如何能让他得逞,左右一分。举手擒拿,就像老鹰捉小鸡儿一般。把他提在手里,他那双臂在两个胖大健妇手中,就仿佛两根芦柴棒儿一般。
穆夫人道:绑了,沉江!
李规被扭住,原还不惧,凭着田侯家仆的身份,即使是公主殿下也必须给几分面子,但听到穆夫人这句话,不由大骇。惊道:公主殿下!我是田侯的人,你敢杀我?
穆夫人冷冷一笑,这等做腌臜事儿的小人,她根本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对对田攸暨道:本宫去见阿母,田将军还请稍候!
田攸暨忙道:田攸暨会等公主消息。
穆夫人拂袖便走。旁边两个健妇早把李规嘴巴堵了,就用那条白绫子当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他们还担心这李规入水不沉。又给他怀里塞了大石头一并绑定,穆夫人那边下船登岸,这边已把绑得结结实实的李规扔到河里。
嗵地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怀抱大石捆成婴儿形状的李规迅速沉没在水里。水波荡漾着。连水泡都没冒几个。
田七娘已回到行宫住处。女儿的反抗令她极为愤怒,但是她一旦有所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或许她还在做宫女、做夫人。乃至做王后的时候,会屈从于他人的意志。做些有违自己心意的事情,但是这已经是很遥远的往事了。
这几十年来。已经没有人敢违拗她的意志,当她还是王后的时候,齐文公密谋废后,她得到消息,冲到宫殿,厉声责问文公缘何废后,自己可有任何过失。当时,不管她的态度如何的强硬,心中也还有一丝恐慌,如果文公坚持废后,她再强硬也无法摆脱打入冷宫的结局。
但是文公远比她想像的更为懦弱,他张王失措地否认,他面红耳赤地把责任全部推到下臣身上,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强大,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试图连他的大王丈夫也控制在手中。…
如今,她再也无需看任何人脸色,也无需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哪怕这是她自己的女儿。
田七娘回到行宫,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姜成一见这母女两个闹僵了,心中着实后悔,他收了田承乾大宗的好处,一时利令智昏,出头牵线,却不想穆夫人反响如此激烈,心中既担心田氏迫于女儿的反应罢手此事,田承乾那里不好交待,又担心穆夫人迫嫁之后,对自己心怀怨恨,心中越想越是懊恼。
不一会儿,裴纨送来消息,说穆夫人愤而离开,姜成就更加害怕了,他缠在田七娘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一边劝慰着田七娘,一边想着如何把此事圆回来,各方面都不要得罪,还没想出个周全的主意,团儿忽然急急进来,向田七娘禀报道:大王,公主殿下求见!
田七娘和姜成都是一怔,田七娘纳罕暗道:她既愤而回城,如何又来见我?这不是那丫头的性子啊……
姜成赶紧道:想是离姜回心转意,想通了也不一定,大王赶紧见见,看看离姜怎么说。
田七娘点点头,吩咐道: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穆夫人走进房来,田七娘沉着脸冷哼一声,道:你还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跟为娘呕气!既然回了临安,怎么又去而复返呐?
穆夫人道:阿母,女儿去而复返,是为了郇仪侯之事。
田七娘脸色一沉,道:郇仪侯?郇仪侯之事,与你何干?
穆夫人双膝跪倒,哀声道:阿母,女儿半途遇到押解郇仪侯而来的兵船,就在龙门驿口,郇仪侯父子被缢死在船头,其情其状,惨不忍睹。阿母,女儿到时,郇仪侯和他的九个儿子皆已被缢死,如今只剩下四个幼子,求阿母开恩,赦免他们的死罪!
田七娘沉声道:郇仪侯谋反,罪不容赦!国家大事,你一个女儿家不要过问!
穆夫人惨然一笑,她早该料到这才是母亲该有的反应,当初求她赦免自己那无辜而又无害的丈夫一命,母亲尚且不允,如今怎么可能放过郇仪侯性命,自己偏偏抱着一丝幻想,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