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皎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倒并未落在一侧夙沙亭的身上。
“据说,我父母曾经就是在此处相遇的。”夙沙亭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让人觉着有些像从远处传来般的渺渺,“那个时候,他们大约也是有过一段还算是美好的日子的吧?”
夙沙亭的气息很平稳,并不像有太大波动的样子,他在絮絮地道来:“至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也是好好的,可是世事总无常,自那个女的进门以后,印象中的和美就全都变了,谁也敌不过那个女的在我父亲心中的地位。”
“那时候,记得好像我还总是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然而,后果总是惹得父亲对母亲一顿问责,母亲也总是嘤嘤地哭着,从不反驳,就这样任由父亲将那些心狠手辣、这样教导孩子居心叵测之类的话语,安在母亲的头上。”
伶舟皎看着面前小溪潺潺,脑海中却不觉随着夙沙亭的声音,自描绘出那样相应的画面。
原本好像极安稳和乐的一家,陡然遭遇一个不速之客,在小孩子的眼中,好像一切都开始改变,父母不再相亲,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地位开始下降,母亲整日的伤怀,外来者的嚣张与跋扈。
“这么多年下来,就算父亲明知道那时我被别人带走,里面另有蹊跷之处,知道那个女人的手段,”夙沙亭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薄凉,“可他从来不会对那个女子做出多大的惩罚,我想,甚至他在她的面前,一句重话都不肯说的吧?”
“其实。我实在是不懂,难道一朝感情移向,一个人就可以连原本的责任都不管不顾了么?感情里难道真的可以不存在先来后到?有人后来居上,前面的人就只能被弃若敝履?”
夙沙亭说到这里,原本还算得是平静的声音,蓦然地转冷:“一个连责任都不顾,处事不公。举身不正的人。实在不配让别人尊敬和服从。”
所以他没有了资格再去做一族掌权者。
夙沙亭深暗如沉墨的眸子中,其间满布的凉意如同纠缠的水藻,在眸底浮浮沉沉。漫溢丛生。
伶舟皎忽的在此际开了口。
她道:“责任这个东西,大约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存着不同的衡量标准的,你觉得某个人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或许在他看来。他的作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呢?更或者,你认为的责任。在他的眼中,并不算是他的责任呢?”
伶舟皎盯着面前颤颤的流水,思绪好像也随着水流一般起伏跌宕:“感情这种东西,在实际上能有多大的用处呢?你对别人有情。别人可不一定对你有意,人是最擅长逢场作戏的,他所表现出来的是真是假。别人能存着几分肯定?”
“大约是,可能你还在对别人恋恋不舍。别人转头就能和另外的人成亲生子,也并未可知。”
伶舟皎话到这里,唇角不由带出一丝嘲讽,仿佛意有所指。
夙沙亭不觉瞥了她一眼,他见着她瑰丽的面容上浮出的那一丝嘲讽,很快便被掩下,而分明她的面上一派平静,再无其他情绪波澜掀起的时候,他却觉得,在她周身,仿佛蔓延开一种让人无从将其消除的悲伤,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在这个世间,各人总有各人的心伤。
夙沙亭和伶舟皎相对沉默了下来,他们俱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在极力地放空着自己,希冀此时的思绪可如面前纯净的小溪水,清澈而透明。
但人浮于尘世。
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注定,无忧无虑从来都只是个陌生的名词。
沉默过一会儿。
夙沙亭忽而开口转移了话题道:“阿皎会喜欢怎样的男子?”
喜欢?
伶舟皎侧眸瞥了夙沙亭一眼,心下却是觉着——似夙沙亭这般在这样家族中长大的孩子,不是应该觉着成亲之事,自有长辈安排么?怎的,却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许是见着伶舟皎并不作答,夙沙亭复又继续道:“我很好奇,似阿皎这般的女子,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你喜欢上呢?当然,这问题,阿皎要是不愿意回答,那也并没有什么。”
他话是这样说,好似伶舟皎回不回答都可以,但实际上,对于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却并不一定是这样仿若无所谓的态度。
“喜欢啊,”在他这样的话之后,伶舟皎反倒开了口,她的神色之间浮出仿佛丝丝缕缕的怀念之色,衬得她整个面上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大概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他会在无助的时候出现,细心而温柔的照顾,有翩翩姿态,眉目清俊而温和...”
可是这样的男子啊。
到最后却并不是她以为的模样。
他所有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大约都是细心斟酌过的吧?
伶舟皎脸上有些飘忽的笑意。
衬得她瑰丽的面容,仿佛渺渺然如陡然落进夜色里的星火,让人沉醉,却又觉得,好似如此遥远,遥远到如同不能够被触及。
夙沙亭的手,忽的就握紧了来。
可伶舟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倒如‘礼尚往来’一般地反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怎样的人?”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却并不在意,看着面前潺潺流着的小溪水,倒为着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莫名地觉着有些可笑。
可夙沙亭并不如她这般认为。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握紧的手也没有放开,沉暗的眸中有那么些些凝滞的郑重,但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仿佛很轻松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