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鹤抬头仰望着这座耸立在眼前的古老帝都,一时间有些恍然。
六年前她从这里离开去往尚翼国,而后真正卷入了七国风云中,也踏上了莫留山。而五年前她从这座城的城门踏进了亡者谷的陷阱,从此开始了她在黑暗中的五年。
兜兜转转此刻她再次站在了这座城前,熟悉的城门,熟悉的面孔,甚至她看到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的脸都觉得熟悉。
“展梨。”
她手指向城门之上的“升泉”二字,回头看向展梨,“这就是我在这世界除了莫留山外的家,坤域的帝都升泉。”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展梨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情感波动。
“嗯。”
她身后的白袭上前一步与她并肩,将一个灰布包成的骨灰交给她。
“走吧。”
李骁鹤双手捧着那骨灰瓮一步步走向城门,而站在城楼下的习陵看着那身影渐渐清晰,朝自己慢慢走来,眼泪倏然落下。
虽然头发变长了,容貌也有了些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嫂……”
她猛的捂住了嘴,低声哽咽了起来,就连身子都是一软,站在她身后的秦鹫一把扶住了她。
习陵挺直了身子擦去眼泪,再抬起头已敛去了所有神色,只剩一脸崇敬,唯有那双眼里洋溢着激动喜悦。
她举起双手交叠在胸前,然后慢慢低头跪了下去。
“恭迎帝侯!”
清悦激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这片战场上如同一道凛然的琴声。
众人皆是一愣,一时间都呆在了当场。
秦鹫双目一冽,立刻跟着跪了下去,高喊一声,“恭迎帝侯!”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呼声。
“恭迎帝侯!”四万西北军跪。
“恭迎帝侯!”一万黑影卫跪。
“恭迎帝侯!”
满城百姓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城楼下跪倒一片,唯有远处数万镇北军与空语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女子一步步走近。
獠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那个徘徊在脑海中无数次的名字却在见到主人时反而说不出来了。
“真的是她……”
空语族中有年长的人已经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语气里充满了惊讶,甚至都带着本人都未察觉的颤抖。
“李骁鹤……”长弓张着嘴,脸上的疤痕因此而扭曲起来,显得有些可笑。
但此刻却没有人去嘲笑他,都呆呆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小队人正缓缓而来,十多位身形曼妙如仙的白衣女子,背着铁盒的少年,与之同行的少女,俊美非凡的公子,以及为首那个长发及地的美丽女子。
甄怜儿死死地看着那张憎恨的脸,嘴唇都咬出了血,心里的恨意如野草般爬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总能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她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落得个万民恭迎帝侯归来!
她正诅咒着忽然被人猛的一推,手上攥着的令牌被一把夺走,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是假的!李骁鹤早就死了!帝侯早就死在了亡者谷!”
荆漠北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举着抢过来的令牌对空语族大喊着,“空语族听令!立刻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冒牌货!”
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了,甚至都没看他手上的令牌,只直直地看着走来的李骁鹤。
“我有令牌在手!立刻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荆漠北疯了般地怒吼着,然后拔出了随身的刀将自己的副将一脚踹了出去。
“立刻带兵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本侯立刻杀了你!杀啊……”
那副将被踹趴在了地上,抖抖索索地爬起身后索性就跪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可是帝侯,可是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帝侯,是从亡者谷死而复活的帝侯啊!
当年他的侯爷做的那些事他作为心腹再清楚不过,这下帝侯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杀了他的……
空语族没有跪,也没有退,更没有人动,直到李骁鹤走到他们跟前时,獠才站在了她的跟前。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复杂到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为她活着而开心兴奋,还是因为首领的失踪而恨她。
“李骁鹤。”他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沉寂了五年的名字。
“嗯,你长大了。”李骁鹤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健壮男子,的确蜕变了很多,但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倔强的小狼的模样。
六年前的那个莽撞的少年此刻双目中再没有冲动,只有一派沉稳,一派从容。
她很欣慰,獠是一个好首领,她想告诉龙鳞,你可以放心了。
獠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手上,看到那个骨灰瓮的那一刻,其他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呼吸乱了那么一刻。
“这……”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恐惧地眼神看向李骁鹤,“不会……”
李骁鹤将手上的骨灰瓮举到空中,朝着獠身后的空语族人大喊。
“空语族的兄弟们!我将你们的族长带回来了!”
远处的风呼啸而过,片刻后夹杂着一片呜咽低泣,苍凉而悲怆,刮过了这座城池的所有人的头顶。
獠“扑通”一声跪下,长弓跟着跪下,一个个空语族人接着跪下。
“恭迎……族长!”
“恭迎族长!”
区区三万人,但这一声却比之那句“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