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来一个凉风习习的日子,月溪一改前几日热得不想动弹的惰态,把家中衣衫全翻了出来,该晒的晒晒,该浆的浆浆,该改的改改,几件穿着不合身的便给了绿珠和红绣,到底是女子天性,她二人欢喜异常。
收拾到最后,月溪左手拿着欧阳晟买给她的那套淡黄女装,右手拿着那只被印上一个“邬”字的头冠,这两件衣物俱被她藏于箱底,眼下看来都是多余的了。欧阳晟,是别人的,邬夜青,是没影儿的。她随手将两物扔于后院,置之不理。
子夜,正酣睡之时,只觉一股热气不断轻拂她面颊之上,她用手拨了几次也拨不走,只好睁开双眼,却发现她的床榻之上居然躺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人的一双狭长眼睛正饶有趣味地望着她!
“啊……”月溪惊叫着从床上爬起,慌忙拿起一件外衣披于身上。
“小姐,怎么了,怎么了?”绿珠听见月溪尖叫,拍着房门便要冲进来。
邬夜青倒是既不慌张也没有走开的意思,坐起来,望着月溪笑,不言语。
月溪虽然惊魂未定,但已认出眼前是何人。幸亏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人的神出鬼没,要不真要吓得魂都没了。她退到一边,扭头对绿珠说道:“没……没事,不过是发了个梦魇,你去睡吧。”
听到绿珠离去,夜青从床榻上下来,向月溪走去,手里把玩着她白日里扔到后院的头冠,语气里满是不满:“我的东西,你为何扔了?”
月溪一边捂住衣襟,一边向旁躲去:“你突然出现就为了说这个?明明是我的东西,何来你的?”
“有我的烙印,就是我的。”夜青自顾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正要大口喝下。
月溪终于把衣衫整理好,她夺过夜青手中杯子,气不打一处来,早就知他这人行事非常人,没想到他连夜闯女子闺房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也理直气壮:“你倒把这当成自个儿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真是不规矩之人。”
夜青转过头,盯着她的双眼眯了眯:“我那日不辞而别,你可寻过我?”
“没有。”月溪坐到远离他的地方,干脆答道。
“我不信。”
“没有就是没有。你自个儿说说,我为何要寻你?”月溪越说越气,心中只觉近日来全是挫败,不由一股脑儿发出来:“为何你们全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的时候何曾告诉过我什么时候走了,走的时候又何曾告诉过我什么时候来了?”
“那你现下为何不喊人抓我?要知道,一个男子半夜闯入女子闺房可是有伤风化的大罪。”夜青仍一脸调笑,她说她没有寻过他,那她为何这般气急败坏?他才不信呢。
月溪恼羞成怒,跺跺脚,站起来就要把门打开:“我这就去叫大哥!”
夜青比她更快,在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栓时,便被他一把拉住:“你这个暴躁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啊。”一个多月没见她,他可不想一见面就把她惹恼。他收起性子,声调不由软了几分:“我来这江城的头件事就是寻你,你陪我坐一会儿可好。”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有慑人的魔力,月溪由着他拉着自己坐在桌边,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先问道:“你……去了哪里?”
“外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日前。”
“那……”月溪想不出要问他什么了,他总是这般,问他,他就是答了也和没答一个样。
想了一会儿,月溪懒得再费神,索性低头不语。
夜青见她沉默,倒主动开了口:“那日……呃,事出有因,来得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便走了。”
“哦。”
“我的伤全好了,这下会在江城多待几月。”想他邬夜青总是独来独往,何曾向人如此汇报过自个儿行踪,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是么。”月溪心不在焉。
即将立秋,蝉虫叫声也少了许多,此时只能听见窗外树叶被凉风吹动的沙沙声。月溪始终低着头,夜青望着她因秀发披散而露出来的头顶小旋旋出神,她何时变得对他兴致索然起来?她不一向对他充满好奇,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吗,怎么方才问了两句就不问了,倒要他主动开口?这就是他想了她这么久的结果?她心中是不是已有了别的男子?他不服气!不论是什么东西,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江山与美人,他都要!
他耐住性子,换了一副口气:“我想在这江城做点儿小生意,你可能帮忙?”
做点儿小生意?月溪闻此,抬起头来,忍俊不禁:“你?小生意?你会做什么?”
见她终于露出笑颜,夜青只觉总算没白费心机:“我想在江城驿站摆个酒馆,招待来往信差。”
月溪一听颇感意外,她见他身手了得,以为他若要谋生也是寻些捕快或镖师之类的事做做,没想到却是要摆个酒馆。不过这样也不错,正如大哥所说,稳当点过活,比什么都好。“那是极好,何时开张?”
“万事已俱备,明日就可开张。”
“这么快?”这人总是令人意想不到,做事也从不遵循常理:“你要我帮什么?”
“你会炖汤,我那酒馆现下人少,只有卤熟食和酒水卖,你若能帮我炖些解渴去火汤汁,定能卖个好价钱。”夜青一本正经地满口生意经起来。
“我?”月溪不由一阵面红:“我那手艺不过是临时起意,难登台面的。”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