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温情早已不见,只剩满面寒霜。
“是爷……”她颤抖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眸子里写满痛苦和难以置信,“酒里有毒……”
林子墨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闲闲道:“对,酒里有毒。”
“为什么?”
沉痛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苏阳痛嘶出声。
林子墨眸光微闪,略略别过眼,“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苏阳低低笑,满眼苦楚,“都临到死了,难道爷还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吗?连句真话都不肯说与我听吗?”
林子墨微微抿了唇,依旧没有吭声。是因为对爷来说,我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是吗?”
苏阳喘息地凝着他,一瞬不瞬,目光灼灼。
“是因为我爹爹还没有同意要帮爷,是吗?”
“你爹根本就没打算帮我!”
林子墨蓦地厉声将她的话打断,话一说完,见苏阳不吭声,只一瞬不瞬地凝着他,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心虚地别过眼。
苏阳便又笑了,“所以,爷要杀了我?就因为我爹爹不帮爷,爷就要杀了我?”
林子墨没有吭声。
苏阳唇边始终勾着一抹自嘲的笑意,“爷知道吗?那日见到我爹爹,我爹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很震惊,也很生气,他让我回去,让我离开爷,还强行将我带走,我当时想,不行,爷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再离开爷,我要陪着爷,陪着爷度过这段人生最艰难的岁月,我要在爷身边,哪怕全天下都背弃了爷,我,苏阳,也一定会跟爷在一起。我在爹爹身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逃了出来。可是……看来,是我痴了,爷根本不需要我,甚至还要杀了我……”
说到最后,苏阳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就像是对林子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林子墨眸光微闪,低低叹出一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你死,你爹那个老狐狸才会帮我!”
苏阳一震,愕然看着他。
她死?
她爹才会帮?
这是什么逻辑?
她死了,她爹不是应该更恨他才对吗?又如何反而会帮?
可是,只片刻,她就蓦地明白了过来。
“爷要杀了我,然后嫁祸给商慕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桌案上烛火摇曳,男人冠玉一般的脸笼罩在一片微黄光晕中。
明明这么近,却好似在遥远的灯火阑珊处,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在爷的眼里,权势地位就那么重要?”
“爷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似乎是极力想要将他看清,却只觉得视线愈发的模糊。
她终究是不够了解他,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份量。
在他心里,她就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这也是当年,他抛弃苏月,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吧?
因为她是宰相苏希白的女儿,嫡女,是吗?
双手撑着桌面,她缓缓站起,“可是,苏阳要让爷失望了,怎么办?”
林子墨一惊,这才发现,她目光沉痛,小脸却清冷,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毒性发作痛苦难受的样子?
“你……”
“我还活着。”
“怎么会?你明明将酒喝了下去……”林子墨眉心微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苏阳轻轻笑,“不错,我是饮了酒,可是,酒里面没有毒。”
“不可能!”
刚才,他故意说锅里还有炖蛋,支走她去取,他亲手将毒下进去的。
“因为爷袖中所藏的毒早已经被我换了。”
林子墨一震,愕然看着她,“你几时换的?”
苏阳微微一笑,亦是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和口气,淡声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那夜,也就是她第一次去找苏希白回来的那夜,他大醉的那夜,他们巫山云雨的那夜,她翻过他的袍袖……
“没想到,有一日我也要用心机去面对爷。”
苏阳微微苦笑,转身,作势就要捡步,林子墨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想走吗?就算没有中毒,今日你也走不了。”
苏阳脸色一变,回头,就看到男人骤然蓝袖一扬,一枚匕首脱袖而出,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着幽兰的寒光,直直朝她飞了过来。
映入眼底的是急速而来的刀尖,耳边是利器破空的声音,苏阳瞳孔一缩,本能地一个旋身,锋利的匕首便擦着她耳边的发丝,险险而过,“哐当”一声插在屋内的圆木柱上。
林子墨见失手未中,眸光一敛,有些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面,飞身跃起,苏阳见状,拔腿就准备往外跑,却闻见衣袍的簌簌声顷刻就响在身后,男人已经伸手将她擒住。
她会些武功,可并不深谙,那些用来防身的花拳绣腿,在这个身手高强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她根本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被他掐住了咽喉。
五指收拢,用力,毫不怜惜,他快速逼迫着她不断后退。
背上一痛,她重重撞在屋中的木柱上,男人落在她咽喉处的大手,更是紧了几分。
窒息、绝望、死亡的味道。
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却拼命睁着眼,盯着身前面目有几分狰狞的男人,一瞬不瞬。
林子墨眸光微闪,竟有些不敢直视,忽的低吼一声,再次加了手中力道。
苏阳闭上眼,等着颈骨咔嚓的到来,然,预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