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忆卿跟她爹磨了很久,都没有磨到可以出去的特敕,席玉和大哥根本就不理会她,最后只好咬牙诅咒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一番,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府里安生的待了下来。
平日里无事,就睡睡懒觉,这北方春来本就是晚,季候犹寒,气节仍冷,侯鸟未曾北归,百花未盛,除了那草地上点点的绿茵,柳树上滴滴的黄芽儿,根本就没有那什么劳什子花鸟可以让她逗乐,她更是对什么女工针黹提不起丝毫兴趣,遑论那令人一看就头疼至极的琴棋书画,一切都不如睡觉来的实用。
反正她爹除了不让她出去之外,丝毫不限制她在府里的活动。
若是实在睡不着了,就去席玉那里说会儿话,听一听小弟弟的动静,和她的玉姐聊一些涿城的事,又或者,就去风越竹的竹园里,找她二哥下会令她头疼的棋,然后躺在他那里看窗外绿茵竹林,听他瑟瑟竹箫声,屋内炉火极旺,暖心暖肺。
只是偶尔,还会想起从前,想起她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那一场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似乎就此远去,仿佛梦中一场不切真实,梦醒之后,就落了空。
若非记忆那么清晰,她当真会以为在那个世界里的二十几年不过是她做出的一场梦,从不曾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从来没有苏卿,没有关于苏卿的一切,她只是风忆卿,从出生伊始,便是风府的大小姐,失踪了整整十年,又刚刚回来的风溯的女儿。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棋盘上睡了过去,而对面,风越竹正低着头,专心的擦拭着他手中的玉箫,见她醒来,笑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犯困?”
她毫无形象的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老毛病了,天气冷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睡觉。”
风越竹淡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把玉箫放在唇边,试了试音,又将其放了下去,面色温婉淡然,若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
她一时看的着迷,说:“二哥,我发现,你比起苏子澈,长的一点都不差。”
他抬眸看她一眼,她又道:“若是大哥的桃花眼长在你这里,那就更完美了。”
瞧瞧这张脸,长的多销魂呐。
不同于风越安凌厉分明的轮廓,他的容貌更有一种画出来的柔美,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还有一双狭长的眼眸,眼角微微挑起,盛满柔情蜜意,身材纤细却又不失阳刚,肌肤白皙细腻,蕴出一种温婉的光泽,容颜雌雄难辨,妖而不媚,张而不扬,君子谦谦如玉,长发不束,仅以一条丝带随意挽起,额前几缕散发垂在身侧,配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真真是叫女子妒忌,男子销魂。
她说:“我要是男人,肯定会爱上你的。”
才不会管什么luàn_lún不luàn_lún的。
他只是笑:“又说胡话了不是。我是男子。”
她听不进去。
那又怎么样呢?
哪家的女子,能够比的上她家二哥?
天天看着这张脸,难道不会自惭形秽?
男子只当她说笑,她也不再继续,只是趴在棋盘上,随手将棋子扰乱,沉默半晌,突然问:“二哥,你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他有片刻愣怔,问:“怎么会问这个?”
她道:“只是想问问而已。我总觉得,父亲这么轻易的认了我,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我只是想知道,若是有一天,我不是你的妹妹,你和大哥,和父亲,还有玉姐姐,会不会还对我这么好?”
这些人,凭一具身体的印记认定了她,却不知这具身体本就不归她所有,或许滴血认亲,血液可以融合,可这具皮囊之下,灵魂早已死去。
现在的她,不过是借了他们亲人的身体,求一处安身之地。
他笑说:“父亲虽是军人出身,却不似别家军人那般粗狂。他既然把你带回来,就代表他已经认定你是他的女儿,我们的妹妹。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世上,从来只有一个风忆卿,除了你,还会有谁?我们又还能对谁好?”
她寂然无语。
是了,这世上,从来只有一个风忆卿,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既然死去,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她,那除了她之外,这世上,还能够从哪里,找出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充当风府小姐,收获这些人的关心?
除她之外,再也没有谁了。
那她又想那些多余的做什么?
老天既然让她重生,给了她另外一个身份,给了她父亲,兄长,那么她自己就是风忆卿,便该理所当然的用这个身份活下去,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她自窗前抬起头,颦儿来到她身后,说:“小姐,床已经铺好了,你该休息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夜空,星光稀烁,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此刻竟是毫无睡意,只得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
颦儿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取过一件衣衫,为她披上,方才走了出去。
她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整个世界重新归于一片宁寂,她趴在窗前书案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指,偶然打开一本书,却发现里面的繁体字她根本就认不全,念了两句就再也念不下去,不由沮丧的扔到一旁,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又继续趴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无聊?”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在暗黑的静夜里显得异常突兀,她不得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