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风总是特别大且干燥,而各处张贴的告示,更像是被风吹过,消息瞬间遍布大街小巷,城中仅剩的两千左右百姓,几乎都知道了,有个渤海国的女子潜入契丹皇宫,要刺杀契丹皇帝,不小心被抓,将于今日被施火刑。
忽汗城是渤海国的皇城,百姓常年生活在安逸之中,都对“火刑”这种惩罚并不了解,历代也很少听说这种刑罚。听到是要将人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虽然天气已开始有了暖意,人们却都觉得寒气袭人。
耶律德光命手下传令,所有留在城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必须前来观刑,并大开城门,让附近郡县的百姓自由进城来观看。
此举一出,耶律禾不仅暗暗吸气,看来他这侍卫统领,跟驻扎在城中的将军,要严阵以待了。却不料耶律德光早就另有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宛如看着铜镜中的乌若岩,这些日子,乌若岩看起来气色越发不好,刘神医似乎也无能为力。而乌若岩的心情就更糟,许是近乡情怯,忽汗城虽然被更名为天福城,毕竟依然是她的家乡。
身为乌若岩的贴身侍女,宛如也被列入防范之列。外面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宛如却一点儿都不知道,不仅宛如不知道,连带着跟来了的两个鞋女,亦是一无所知。
自那日耶律德光从寝殿走出之后,便没有再见乌若岩一次。就连出发来天福城之前,也只是命人告知宛如给乌若岩收拾行装,再挑两个鞋女跟着。
一路上,宛如感到难得的悠闲,不像在皇宫里,耶律德光每一次到寝殿见乌若岩。她都紧张的浑身发冷,唯恐乌姑娘惹怒了陛下,让她遭受鱼池之殃。
本以为到了天福城,她的悠闲日子就要结束,没想到已过去半月有余,耶律德光依然没有踏进这营帐一步,虽然乌若岩在内的她们四人都行动受限,且有专人看守,但总比让她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因愤怒而杀人的耶律德光,要好的多。
只是如今。她轻松的日子结束了。一大早,她就接到率乌的传令,让她将乌若岩盛装打扮。等陛下到来。
“姑娘,你觉得这样行吗?”宛如见乌若岩面目平静地看着镜中的人影,询问道。
“怎么都好。”乌若岩说。
乌若岩真的很没有心情打扮。自她那天想杀耶律德光不成,就再也没见过耶律德光,几日后就离开了契丹。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这个她曾经熟悉的地方。可是,熟悉却只是在梦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她并不在意耶律德光把她软禁在营帐附近,不许多行一步,她并没有重游被更名为“天福城”的忽汗城的愿望。那只会让她徒增伤感,还有更多的恨。
今日一早开始,乌若岩就感觉心跳加快。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乌若岩正对着镜子发呆,耶律德光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门口的两个鞋女连忙行礼,还没有开口。就被耶律德光示意出去。宛如见状,也连忙匆匆行了礼。小心退下。
耶律德光看着乌若岩,即便是心里再恨,他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异样的心跳。他常常会憎恨自己的心跳,却又无可奈何。他为了留她在身边,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已是费劲心机。他用一切办法要挟她,却只是让她越来越恨他!
曾经,他憎恨她的恨,但是现在,他已经释然。恨吧!反正她恨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这一次就给她一个更恨他的理由,让她知道,她的恨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乌若岩静静地坐着,垂着眼睛,不再看镜中的自己,也不回头看耶律德光。她不知道耶律德光想要做什么,却本能地觉得,他定有什么阴谋,包括他带她回到忽汗城,也一定不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拒她在耶律德光面前故作镇定,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在她和耶律德光这场博弈中,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已经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失去。
但是,今天耶律德光的举动太奇怪了,不由得乌若岩不心存疑虑。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冷。他带她回到忽汗城,难道是跟李冷有关?
“乌姑娘。”耶律德光嘴角,忽然挑起了一丝笑意,一个字一个地说。“今天跟朕出去,朕有一趁戏,想请你去看。”
“你把他怎么样了?”乌若岩立刻问道。
“他?”耶律德光眯起眼睛,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是谁?谁是他?乌姑娘是指你的夫君李冷吗?朕不是很清楚,因为朕还从未见过他!看起来,你在他心中也没什么分量啊!说不定他以为你死了,已另有新欢!”
乌若岩不语。
她了解李冷,李冷并没有那么容易欺骗,只是没那么多狠毒的心计。此刻的李冷,恐怕早已想到,她还活着。他之所以没来救她,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就是还没有打探到她在哪里。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李冷不要来救她,否则,他一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乌若岩并不知道,此刻的李冷,正和墨菊两个人,匆忙赶往忽汗城。
李冷听闻跟乌若岩有关的消息,是在昨日,他和墨菊刚刚从西楼返回。
原来,李冷和墨菊在要去西楼的路上,见大批契丹铁骑向龙泉府方向疾驰,打听之下,竟是耶律德光下令,欲将渤海百姓迁到别处。李冷和墨菊来不及多想,连忙返回肃慎。
拒负责迁移的契丹军还没有到达肃慎,但李夫人和乌若婵均已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如李冷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