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盈这次没有立刻开口,严玉所问也是她午夜梦回常常问自己的问题,只是这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轻轻抚着衣袖,低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自然不会后悔。若是五妹妹也能如此,那严家便安宁了。”
严玉听了腾地站了起来,看了严盈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娇笑,“既然如此,那妹妹就祝姐姐你得偿所愿,与顾家表哥白头偕老,恩爱绵长了。”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飞快。
香蝉和芜青这时候都轻轻凑了上来,满面担忧地看着严盈道:“姑娘,五秀她着魔了,这样的好日子,她的话你可别忘心里去。”
严盈笑着摇摇头,若是严玉今日来就是扰乱她的心境的,那又怎么能如了她的意?“晴儿和八妹妹可曾收拾好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严盈选的送嫁却是让许多人意外,周家姑娘周晴也便罢了,好歹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这几年和严盈走得近是众人都看得出的,可是严菱却是严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却是让许多人费解。
“姑娘放心,王嬷嬷说很快就好,不会耽误吉时的。”香蝉忙说道,顺势给严盈手中塞了两块点心,“姑娘带着吧,听王嬷嬷说到了晚上才有姑娘吃东西的功夫,万一饿了可以先垫点。”
严盈点头笑了,“还是我们香蝉细心。”
正说着话,芜青突然叫道:“三姑奶奶来了!”
严盈一喜,忙起身向外望去,只见严舒一身绛红色长裙,外套姜黄色比甲,配上她生产后略显丰腴的脸颊,显得十分喜气洋洋。更让严盈惊喜的是。跟严舒一起来的,还有许芸。
“你们二人怎么碰到一起去了?”严盈招呼着两人坐下,心中无比欢愉。
“在门口碰见了,我就带着燕王妃进来了。”严舒笑着说道,已为人母的她举止间沉稳了许多,待人接物也十分熟稔。
“怎么没带丰郎来?他不是最爱热闹吗?”严盈见严舒一人,于是问道。
“他有多闹腾你又不是不知道,带来了你就别指望这么好好说话了。”严舒嘴上抱怨,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宠溺。
许芸微笑听着,没有丝毫不耐。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显出了她的内心。严盈见了心下明朗,许芸至今无所出,还是是她的一块心病。
严盈有心安慰几句。可是许芸性格看似随和温柔,实则自尊心极重傲气满怀,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若是当着别人说起这个,恐怕她心里更为难受。是以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严舒这些年旁的不说,在察言观色上历练了许多,见两人这幅模样便笑着说道:“我去瞧瞧馨儿,难得做一次送嫁姑娘,可别失礼了。”
严舒跟许芸行礼退去后,严盈刚张了张口。便听许芸说道:“行了,今天我可不是主角儿,你猜我路上遇到了谁?”
严盈话被堵了回去。郁闷之余也有些好奇,许芸不是个多事的人,她这么问一定有她的理由,“遇到了谁?”
许芸让丫头们出去,掩了门方才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些烦恼,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姜黄色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是孟逸然,求了我半天要带这封信给你。”
严盈沉默,自从桃乐逃生之后,孟逸然便对她起了不一般的兴趣,对外宣称严盈是他的救命恩人,顶着这个名正言顺地理由拜会了纪氏和严君兴,在顾家提亲,严盈未应之时,也曾托许芸来探过口风,言内之意似乎有意介入,倒让严盈意外惶恐,颇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也没有当真——且不说孟浩然态度如何,单以孟家的家世,嫡子长孙的婚事又岂是能如此儿戏的?
“这是?”严盈没有接信,只是微皱眉头问道。
许芸神色有些尴尬,手僵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知,“他有些话不便直接跟你讲,说是写着这里头了,你可要看看?”
严盈立时摇头,不解地问道:“姐姐可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信若是被人瞧见,有何结果不用我说姐姐也知道,又何必为难我?”
许芸手终于缩了回去, “他说必不会让你为难,我见他恳切便姑且帮他一次,是我思虑不周,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严盈知道许芸一向周到稳妥,很少不知轻重,这次的事情也许有背后隐情,只是她如今却不能去问,所以又露出微笑,将话题转了开去,聊了几句,便见严舒带着几个妹妹来了,通行的还有跟严馨一样装扮好的周晴。
“瞧她两人亲热劲儿,真让人嫉妒,说起来还是我先认识王妃姐姐的呢。”周晴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绸缎长裙,显得温柔又俏丽,看着严盈许芸二人俏皮地说道。
严盈和许芸相识一笑,还未等说话,严馨便挤了出来,“四姐姐,时辰可要到了,快上盖头吧!”
当四四方方的红缎盖头落在她头上的一刻,一直被压住的不安和慌乱却涌了上来,严盈紧握住双手,竭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既然做个这个决定,对错好坏都要走下去。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从堵门到对诗,从前院到朝晖院,从几个姐妹熟悉的笑闹声到几乎掀翻屋顶男女混杂的喧哗声,严盈一直都静静坐着,直到把一双有力的手抱起,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时,她才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于是一个温润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儿到前院有点远,你坚持一下,我尽量走得快些。”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喷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