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瞪视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他已经不知刺出了多少剑,可对面的人却像能看穿自己所有心思一般,轻松地闪过了他的每一击,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剑痕。还好云中君也并非泛泛之辈,每次都能及时调整身形,躲过致命伤口,让对方的气剑只在自己身上留下浅浅的伤口。
此刻他身上纵横密布着细小的伤口纵横密布,伤口中溢出的鲜血已将身上的袍服浸透,还时不时有血珠滴落在地上,仿佛云中君刚刚从血池中走出来一般。
云中君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每拖延一秒钟,他就要多流一点血,就要虚弱一分。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他就要不战自败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能避开你的每一剑?”也许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对面的男子脸上终于开口说话:“嘿嘿,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么?我就是你啊,你在出手时的每一个微小想法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云中君攥紧手中的气剑,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都微微发白,他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他避过云中君一气呵成的三剑,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若是你现在放弃,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让你在死前看一眼你想见的人。”
和能够洞察先机的对手作战,根本毫无半点胜算,反正迟早要在他的剑下丧生,不如在死前再看一眼林嘉鱼吧。云中君心旌动摇,手上的剑就慢了一拍,肋下一痛。他低头一看就发现一柄气剑斜插入自己的肋下,气剑轻轻一搅,带出一大团血雾。
这还是云中君进入雷壑后所承受的最重的一击,他用气剑拄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来自己注定要死得和一条癞皮狗一样了,云中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伸手取出了胸襟里藏着的那一纸信笺。
他并没有打开信笺,只是把它牢牢握在手心里,信笺转眼间就被他的血水洇湿。
嘉鱼,对不起,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云中君阖上眼睛,手中月白色的光束倏然不见:“最后再让我看她一眼吧……”
“我这就送你去泉下与她相见。”他挥起手中气剑,作势就要向云中君的脖颈斩去。
就在此时,云中君耳边突然响起悦耳的铃铛声,铃铛声如同山涧中的清泉一般连绵不断。
云中君忙睁开眼睛往手腕上望去,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那枚同心铃已经成了碎裂的铜片,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这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的脸上一片迷惘。
另一个云中君也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手中的剑带着一连串残影向云中君斩去。
就在这一剑即将劈实的时候,云中君灵台中猛地闪过一道火花,已然失守的最后一点清明之火被这火花引燃,火苗跳动了几下,照亮了整个灵台。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心中的虚像而已。”云中君仿佛没有看到即将落到自己头顶的剑光,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往眼前的虚空处遥遥一指。
这一指似乎蕴藏了无尽的力量,整个空间都在这一指的力量下扭曲拉伸,最后才不堪重负的崩塌。
这一切变化不过发生在弹指之间,还未等剑光落到云中君的头上,站在云中君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就带着不甘和愤恨的表情化成飞灰,消失不见。
随即,云中君眼前的景物蓦然一遍。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断崖边缘,若是再往前踏一步,就将落入万丈深渊。
耳边叮铃叮铃的铃铛声仍然响个不停。他一低头,就看到同心铃正在他的手腕上无风自动,铃铛完好无损,连一道裂纹都看不见。
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连半道伤痕都没有,浸透袍服的也不是他流下的鲜血,而是冷汗。
雷壑确实凶险异常,如果同心铃没有恰到好处地响起,把他唤醒,他恐怕真的要迷失在心魔幻象之中,最终落得个坠崖身亡的下场
林嘉鱼还活着,是她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把他拉出了死亡的深渊。这样一想,云中君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穿过粉色的云雾,继续摸索着往雷壑的出口走去。
幻象已被他一指破去,这种有着致幻作用的迷雾对云中君便再无半点功效。
往前走了十几步,云中君的视线已经能够穿透薄雾,看到雷壑之外的景象。
那里聚集着如乌云般的黑鸦,每只黑鸦都生了三只脚,鸟喙则是金色的,和他在幻象铜镜中看到的怪鸟一模一样。
云中君有些恍然,难道幻象中发生的都是真的?
这些三足金乌扑打着翅膀,发出嘶哑的鸣叫,像是想要冲进雷壑之中,却对雷壑中的迷雾有着天然的畏惧,因此在谷口踟蹰不前。
迷雾的边缘落着几只三足金乌,显然是在尝试飞进雷壑的过程中吸入了迷雾,死在了幻象之中。
停留在雷壑外的三足金乌仿佛感受到了云中君的目光,蓦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密密麻麻地落在地面上,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谷内。原本喧嚣的谷口突然间静谧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迷雾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云中君终于走出了雷壑。
他的出现如同沸水入滚油一般,惊起了守在雷壑之外的三足金乌。
数以万计的三足金乌围绕着云中君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