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看似平静中继续向前,该礼佛的礼佛,该上学的上学。只不过上学的那个,每次放学经过寺院门口时,都没再停留,连眼都不抬一下,就径直回家了,虽然每次,她大老远地就瞥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香炉旁。不是小?故意迁怒于哥哥,而是她需要一层伪装的坚强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才能让生活一如继往下去。而这层伪装脆弱得像一个气泡,只要净远轻轻一碰,小?所有的无助和哀伤都会毕现无遗。以前她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她还剩些什么呢?
净远久久地站在香鼎旁,眼角的忧伤不能言喻。他不知道小?需要多久才能消化这一切,他怀疑自己这么早说出来,是不是太自私了。
很快暑假到来,清清倒是每天在寺里湖边跑来跑去的,小?却一直躲在家里没有现身。净远托包婶把笔记本电脑带给她,怕她闷出病来。
农历六月十九临近,这几天嘉祥寺的香客人流量明显开始多了起来,到了六月十八下午,寺院里出现了人声鼎沸的场面。整个寺院被香雾笼罩,僧人们在各个大殿间疾步穿梭。
夜暮降下来,嘉祥寺的香客只增不减。整个寺院灯火通明,人声喧哗。明天就是观音得道日,今晚香客们都会在大悲坛坐通宵,等明早才会散去。附近一带全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晚饭后包叔一家三口都背着香袋去寺里了,估计十二点以后才会回来。小?不愿去,就留下来看家。
十八的月亮没有十五圆,但因为天气晴朗,皎洁的月光还是把整个山岙的轮廓清晰地勾勒了出来:青山、湖水、湖滩、小路……。小?躺在床上试图睡觉,可寺里的喧闹声不断地钻过耳朵里来。她辗转了几下,求睡不果,穿了拖鞋下了床来。窗外不断有凉风吹进屋来,吸着神清气爽,她好多天没有迈出自家的院子了,这会儿好像世上所有的嚣扰都被菩萨收进了寺院,天地之间清清泠泠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需要伪装,她可以随兴而为。
小?穿着睡衣走下楼。屋前隔着一条小路是湖岸,湖岸过去是湖滩。夏天湖水蒸发量大,湖滩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沙滩。
小?走在湖滩上,脚下的青草丛里有密集的虫子叫声,像在给她壮胆似的。每年初夏,湖中会密密麻麻爬上好多乌龟,乌龟们会在草丛中、沙地上产下一窝一窝的乌龟蛋。两个月后,破壳而出的小乌龟们,会像过年返乡的人流一样,义无反顾地冲向湖水。这是小?和清清小时候最大的快乐。
越往湖中央走,沙越细。寺院山门前的那片湖滩,被灯火照片亮如白昼,小?躲在明暗交界处,慢慢地趟下水去。湖水微凉,小?的睡裙在水中浮了起来,拖鞋在水的浮力下有点不称脚。仗着有点水性,小?想到湖中去畅游一下。
渐渐往下走,脚下的沙滩消失,小?感觉踩到了乱石。而且越往下走,乱石越大块,棱角越犀利。乱石长年没在水中,石面上长满了青苔。等小?感觉脚下的拖鞋有点夹不住时,湖水已经没入了她肩膀。
小?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块石头上,没想到拖鞋在青苔上一滑,她整个人重心失去平衡,身体瞬间往一侧栽了下去。她想用另一只脚来稳住身体,可偏偏另一只脚也踩到了青苔,不光往乱石缝里滑了下去,脚踝还磕在了尖锐的石棱上。小?一声尖叫,脚上钻心地疼。她惊慌地用手拍打着水面,可是没有用,两脚一拔出乱石缝,又滑进另一个乱石缝。慌乱中,她呛到了几口水。她知道这里水还浅,自己不至丧命,可两脚被乱石一下下地割得熬不住的疼。
正惊慌失措,水不断呛进鼻孔时,小?听到身后有人“哗哗哗”地跑下水的声音,然后她被一只坚实的手臂环住,接着被拎出了水面。
小?站在沙地上,气息未稳,猛烈地咳着,有一只手正在她身后帮她拍着背。小?回过头,正对上一张惊魂未定的脸。
“哥哥!”小?诧异,净远现在不是应该在寺里吗?就算正巧看到她落水,也不可能瞬间飞到吧。
净远的袍子和长裤全都湿透了,正阴着脸看着她。唐僧生气真是难得看到啊。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小?小声地问。
“我一直在岸边看着你。”净远的声音里带着薄怒。
一阵风吹来,小?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抱住身体,低头发现自己的肩上、手臂上还有胸口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雪纺睡裙正紧紧的贴在身上,睡裙里面的皮肤清晰可见。偏偏这时候她还刚好站在寺里灯光的照射区内。“哦……”小?一阵无措,抱住胸的手臂再也不敢打开。
净远低头看一眼她的脚,眼里掠过一丝心疼。小?的鞋早丢在了水中,脚上一条一条的伤痕清晰可见。
净远背对小?蹲下身来,说:“我背你回家吧”。小?迟疑了一下,乖乖地趴了上去。
小?趴在净远背上,兄妹俩一路无话。净远的体温渐渐传过来,小?感觉身上鸡皮疙瘩正在消退下去。
净远一直把小?背到她房间的浴室门口,才把她放下。净远对小?的房间也是熟门熟路的,正要去开灯,小?阻止了他,自已摸着黑向浴室走去,一边对净远说:“哥哥,我没事了,你回去忙吧。”
净远轻轻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小?打开浴室的灯,站在浴室镜前端详着自己:她披散的长发因为湿透,这时正凌乱地贴在后背和胸前。湿透的雪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