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散在水中,抱的抱着木块,攀的攀附着碎裂船体的众人,陈郡谢氏的人马上开始了营救。
众士族中,若说部曲之精干,那是没有比得上谢琅。一通忙活下,总共二百四十三人,通通被救上了船。
因陈郡谢氏的船只出现得非常及时,对方这次沉船,最终以十五人死,三十八人昏迷不醒为代价,总体说来,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营救,算是结果最好的了。
当然,那些死去的人,是没有人打捞的,船上的人忙来忙去,也只是救治那些昏迷的。
陈郡谢氏的这条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是一直遮住了家族标志,便是谢广等人出面时,也做的寒门打扮,那些落水的人一直都以为,他们只是从建康过来的一条普通客船。
……姬姒用了半天,便弄明白了,原来这些人,竟然是那些北魏使者中某些人的族亲,他们这次跟在北魏使者后面,准备到襄阳会合后,一并返回北地。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快凌晨时,操纵船只的那些仆人玩忽职守,一不小心竟让客船触了礁,使得船体破裂,险酿成惨祸。
饶是如此,这些人的行李,也有泰半落入水中找都找不到了,这对于这些举家搬迁的人来说,真是无上噩耗。
姬姒帮了一会忙后,发现这些小士族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子,当成了婢女使唤,便躲回舱中再也不出来了。
转眼,一天过去了。
傍晚时,姬姒吃过谢广送来的晚餐后,她越想越觉得谢琅此行有点问题,便出了舱房,准备找到谢广或谢才他们问一问。
转眼,她看到了做寒门郎君打扮的谢广,便跑了过去,刚扯过他的衣袖准备询问,一人急急跑了过来,把谢广喊了去。
谢广刚走,一个小姑走了过来,朝着姬姒唤道:“你过来一下。”
姬姒一怔,跟在了她身后。
那小姑带着姬姒,却是来到船尾一侧,她从腕间褪下一个镯子塞在姬姒手心,蹙眉说道:“我亭姐姐住不惯分给她的舱房,我注意了一下,你所住的那间,是整个舱中最上等的房。”说到这里,她示意姬姒看向掌心的镯子,道:“这镯子上镶有美玉和蓝宝石,便是上面的金丝,也有半两重……我看你衣着也是普通,你刚才扯的是你的家人吧?他也只是普通的寒门中人,这镯子可以抵得上你们几年的开销了,怎么样,你换不换?”
她眉间语气带着不耐烦,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如其是问换还是不换,更是说,她就没想过姬姒拒绝的可能。
姬姒有点好笑,她因出来得匆促,身上的衣着还是谢广送来的,这衣裳确实是普通的深衣,确实看起来不值什么钱的样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小姑,身边居然连个服侍的婢女也没有,这不是寒门中人是什么?
姬姒暗暗忖道:看来以后,我还要养成喜欢戴贵重首饰的习惯,以免被人狗眼看低才好。
……
谢二十九刚刚走过来,便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当下,他眉头深蹙。
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后,他转头朝着姬姒两女看来。望着姬姒那温和的,听到了这般嘲讽还没有半点脾气的样子,谢二十九暗暗忖道:十八兄风光一世,却不想眼光如此差劲,相中了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寒微女!
转眼他又想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十八兄相中的,我且看看,怎么也不能让她被这些普通世族的女子欺负了去。
这一边,见姬姒不答,那小姑刚刚蹙起眉头,转眼,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四个小姑,簇拥着一个看起来最高贵的小姑走了过来。
那小姑一过来,便有婢女殷勤地把马扎放在她身下,服侍她坐好。
却说那小姑姿态端妙地坐好后,她端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吹了一口气,垂着眸看也不朝姬姒看一眼地说道:“你那舱房,我甚是中意。”转眼她又细声细气地说道:“若是嫌钱少了,可以再给你五十两金子。”
自始至终,这小姑竟是没有朝姬姒看一眼。
这时,姬姒轻笑出声,她眨着眼,颇有点好奇地说道:“你们的行李是不是泰半都掉水里了?”
那小姑蹙眉,领姬姒而来的小姑,则不高兴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姬姒挺认真地解释道:“我看到你们摆出这么大的架式,却只拿出这么一个便宜镯子说事,还说要给我五十两黄金……我在建康时,众人提到黄金时,从来都是以斤为单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黄金以两为单位的士族女呢。”
姬姒这话一出,众女脸色大变。
那品着茶水的小姑,茶也不喝了,她猛然抬头,冷着脸看着姬姒,那小姑柳眉倒竖,说道:“这位小姑,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声音冰寒,“我荥阳郑氏之女,也是你敢呛腔的?”
她这话一放,姬姒也收起了笑容。
她懒懒地盯着这荥阳郑氏的小姑,同样冷冷地说道:“那么,这位荥阳郑氏之女人,我可知道我是谁?”
姬姒这话一放,众女笑了起来,那荥阳郑氏女嘲讽地说道:“原来是我有眼无珠了。那么请问这位连婢女也不曾有的寒门女,你是谁家之女?”
姬姒淡淡说道:“我姓姬!”
她这个姬字一出,四下笑声更响,有小姑夸张地叫道:“哎哟,原来是姓姬啊,这个姓氏,我怎么没有听到过呢?”另一个小姑则是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