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众人群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的姬姒,谢广轻叹了一声。听到他的叹息,站在黑暗处的另一个部曲低声说道:“听说几十年前的士族小姑中,有不少都有姬小姑这样的风采。可惜那样子的小姑,近些年来在士族中是越来越少见了。”
谢广听到这里,回道:“不说如谢道韫那样的小姑不常见了,便是世间名士,也所剩无几。”谢广压低声音,“上次郎君也说过,只怕再过个几十人,世人谈到世家子,能想到的形容词都变成了奢汰无度,愚蠢无识……”
几人在这里低声闲聊,突然的,人群中的姬姒提步向这边走来。
姬姒走到谢广面前,低声问道:“阿广,你说那些山匪会不会与十八郎他们遇上?”
几乎是姬姒的声音一落,谢广等部曲脸色大变。
……
这个时候,谢琅还真的与那一批山匪遇上了。
开始时,谢琅上了官道后,便任由驴车朝前驶去,他自己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般漫无目的地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后,不知不觉中,谢琅一行人沿着官道,来到了一座小山后面。
因这山峰有点高,四周树木还十分高大,所以姬姒那一堆火焰大起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谢琅坐在山坎处,先是转了一阵,又弹了一会琴声,众人终于听到了山匪们的马蹄声。
这些山匪们出行,按惯例众骑的蹄子上是包了布的,称得上落地无声。所以要提前发现他们的存在,得伏在地上听地面震动声。而绝大多数的情况会是,他们来到了面前才被人发现。
现在也是一样,当谢琅还在那里弹着琴时,众部曲赫然发现,一支山匪出现在视野中了!
望着那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的山匪,望着这些人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凶戾相,众部曲脸色大变。
不管是谢琅还是谢氏部曲,他们的坐骑都是驴,而山匪们的坐骑里则有大量的马匹。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根本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啊。
谢琅这时也是一怔。
不过转眼,他便把琴弦一放,淡淡说道:“打出陈郡谢氏的旗号!”
“是!”
众部曲整齐地应了一声后,便跑到各自的坐骑之侧,从包袱中拿出了各自的东西。
当山匪们驶近一点时,他们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的那几十号人,赫然是陈郡谢氏的队伍!
一千五百个山匪,望着那飘扬的陈郡谢氏的旗帜,以及驴车上相应的陈郡谢氏标志,一个个停止了喧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过了一会,一山匪暴然叫道:“居然是陈郡谢氏!奶奶的,老子杀了这么多人,还没有杀过这么大的士族呢!”
四周众匪大乐,一个个高声哄笑起来。
众匪一边起哄,一边向着谢琅等人围来。
就在他们声音稍静时,谢琅伸手拔了一个琴弦,然后,在优美的弦乐声中,他声音清雅地说道:“从诸君行走的方向看来,你们在不久之前,应是与我家族的队伍打过照面吧?”说到这里,谢琅声音微提,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诸君想杀我陈郡谢氏的人,最好能无声无息把所有知情人全灭了,不然的话,陈郡谢氏只怕会天涯海角追杀诸位了!”
谢琅这话一出,山匪中略有些见识的都是脸色大变,同时,他们围向谢琅的动作也是一阵迟疑。正如谢琅所说的那样,就算他们杀了眼前这四五十号人,可后面不远处还有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奈何不得。而那支队伍是与他们打过照面的,也就是说,眼前这几十人出了事,后面的人立马就知道是他们做的!
如陈郡谢氏这样的大士族,如不知道仇人也就罢了,一旦知道,那定然是不依不饶的……
就在众匪脸色大变,一个个停下了前进时,谢琅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他负着双手,朝着身后之人说道:“把我个人的旗号打出来!”
“是!”
于是一转眼间,独属于陈郡谢十八郎的旗号,也插在了谢琅的身后。
这一次,几乎是谢琅的旗号一出现,匪徒中便有三五个齐刷刷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谢琅开口了,这次他的声音响亮而清雅,“我乃陈郡谢十八郎!对面的诸位朋友,如有愿意放下屠刀的,谢十八愿意许其人一个清白前程!”
四下先是一静,转眼,那山匪首领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一边笑一边暴喝道:“呸!你说你是谢十八你就是谢十八啊?你说能许咱们一个前程,就能许咱们一个前程啊?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壮汉和他身后的上百号人,虽是在那里笑得欢,可这个时候,还是有一些人异常的沉默着的。
就在负着手的谢琅淡淡地望来时,就在那壮汉笑声一落时,山匪中,一个声音突兀地传来,“我,我见过他,他真是陈郡谢十八!”
这声音一出,周围大静。
然后,又有一个声音传了来,“我曾经听人说过,陈郡谢十八乃天下大大有名的名士,一生从无妄言!”
四下更是大静。
就在那山匪扯着嗓子又准备大笑声,突然的,一个声音急急地叫了起来,“我,我也见过这人,他真是陈郡谢十八……兄,兄弟们,皇帝老子的话都可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