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如不禁默然起来,待得听到身畔的声响的时候,才知道容国钧已经吩咐人去将宛春和容绍唐的行李打包,要即刻送到玉兰山房了。
一场好戏几经转回,终于肯落下帷幕,各房众人这才放心的陪同着容国钧和徐氏去吃早饭。
容绍唐和宛春作为新婚夫妻,自然要陪在容国钧夫妇左右,林可如瞧着他两个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落后几步。
方红英从方才起就在意着林可如的举止,这会儿看她走得那样慢,遂从她丈夫身边走过来,同林可如并肩道:“可如,去我屋里坐一会子?”
林可如摇一摇头:“不了,我还要去给嘉义上课呢。”
“上课?这会子你还有心思上课吗?”方红英将她的手臂一搂,叹息两声道,“我真是看不惯李宛春的那副样子,要了车房不算,还要出去单住,容家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住不下她吗?我不过说她早安来得迟了,她就给我摆起脸子,说起来我还是她五嫂呢,你说天下间还有谁家有这么不懂事的弟媳妇?”
林可如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是想借此表明不与宛春同船的态度,是以只是含笑,并不答言。
方红英没见人附和她,她一个人也不好唱着独角戏,便又道:“我还是那句老话,若你为六少奶奶该多好,咱们之间必不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她快言快语的说完,饶是林可如有意遮掩心中不平,此刻也不由难堪起来,忙出言喝止她道:“红英!这样的话趁早别说了罢,六少奶奶已有其人,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没了李宛春,难道绍唐他不会娶你为妻吗?”方红英攥紧了林可如的手臂,“可如,你听我一句话,绍唐他并非自愿娶那李家的小姐,而今一切都是为了容李结盟的权宜之计,待结盟事毕,你等着瞧好了,绍唐的脾气可不是甘愿由人摆布的,我就不信李家小姐能稳坐六少奶奶之位。”
“稳坐不稳坐,也都是你们容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了,往后切莫说这些。你的脾气就是太耿直,再这么下去,仔细遭人算计呢。”
林可如暗暗地叹气,直觉要为方红英的莽撞操碎了心。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以方红英的家庭情况,是无法同她们林家人交上朋友的。也是巧了,二人在一次逛街的途中遇上,同时看中了同一件衣服,林可如出于先来先得的理念,就将那件衣服让给了方红英,待得第二次再见,却是在金陵女中的校园里,彼此竟为校友,由是二人就此相识。
再后来,凭着林可如与容家的关系,方红英便也成了容家的常客。她性子莽撞是莽撞了些,但在市井里学会的小算计却不少,一看容家这等门第,容家子弟又俱是一表人才,早就萌动了攀高枝的心思。
林可如虽有意提点她,容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叵耐方红英的手段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居然真的成功嫁做了五少奶奶,由是二人往来更密。
且方红英在容绍唐与她的交好上出的力气,她都看在了眼里,对比容家娶新妇前后众人的态度,方红英足以当得起“挚友”二字。
“不说就不说吧,总之,你等着瞧好了。”方红英劝慰林可如几句,一路送她到大少奶奶那边,去教习嘉义功课。
晌午林可如离开的时候,宛春和容绍唐的车子恰也驶出大门,往玉兰山房开去了。
随着宛春陪嫁过来的秀儿李桧并二十个听差,亦是坐上车,齐齐赶往玉兰山房。
这个时节,正是玉兰花盛开的时候,车子才驶到小红山下,便可见山道两旁成列的种植了两行高大挺立的玉兰树。树梢上头绽开的玉兰花,在一蓬一蓬绿叶儿的衬托下,像极了她们家池塘里的白莲。
山道盘旋,不知绕过几个弯后,车子终于在一处依山而建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宛春推开车门,拭目望去,随即见一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坐落在眼前,四周花木扶疏,郁郁葱葱,占地极为深广,巨大的雕檐屋顶上,覆盖着绿色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后下车的容绍唐看她站在别墅外头久不进去,不免催促她一句:“你不说要搬进去住的吗?如何又不进去了?”
宛春没有答言,看罢一回外观,方举步往里走。
庭院里亦满种了成排的玉兰花,青白片片,极为耀眼,足可见花房主人对玉兰的喜爱。
这一栋别墅共有上下四层,最底层是地下室,地上第一层是接待室、衣帽间、厨房、洗衣室、卫生间及客房,第二层则是会客厅,旁边连着客厅和餐厅,靠左有间书房,不大用过的样子。第三层方是主人起居的地方,有四间大卧室并一个小餐厅和小厨房,室内陈设考究,当地铺着紫红色的裁绒地毯,墙上挂着的皆为名人字画,又有家具电器,无一不是华贵至极,富丽堂皇。
宛春看得眼花缭乱时,不期然耳边听到容绍唐在楼下指挥的声音,遂将身子趴伏在栏杆上,往下望去,瞧着他的侍卫官又将容绍唐的行李搬回了车上,心内起疑,忙就从楼上走下来。
半途遇到李桧,便问他:“六少爷在做什么?”
李桧道:“正要赶来告诉小姐呢,六少爷说部队有事,往来这里太不方便,叫人把东西都送南京军区总部去,说要在总部住几日。”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方才她还惆怅要怎么同容绍唐分那四间卧室,不想这会子问题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