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今儿她无意从女宾那里得来消息,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宛春原还不知道曼之今日为何如此大的火气,一听她的话,自个儿倒是气笑了:“大嫂来此就是为了这事?那你倒是真的冤枉我与大哥了,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所料不错的话该是大哥在日本的同班同学,我也是偶然才在街上遇见了她,将她带到了家里。但我大哥早在同你结婚之前就已经与她说得明明白白,根本无甚么感情瓜葛,大嫂若是质问我,倒不如直接去问一问大哥。”
“哼。”曼之哪里肯轻易信她,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
曼宜坐了这么会子功夫,任是她迷糊,也听得出来曼之同宛春之间在争吵什么。作为曼之的妹妹,她自然要向着曼之的,但是对于李家大少爷的为人,她也有她自己的一番见地,只观其言行,也看得出来伯醇那等流连花丛的薄情男子。
她谨慎的同曼之耳语:“大姐,或者宛姐姐说的是对的呢,不如咱们去问一问姐夫吧?”
问他?问他能问出什么门道,他自然是不愿意说真话的。
曼之此时已经被气昏了头,任谁到她这个地步,都该要生气的,堂堂总统府的大小姐,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横压一头,她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便道:“只怕我们问了,得来的话也如同四小姐说的一般。”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商量好呢。
宛春摇摇头,对于大嫂这“莫须有”的罪名,分明不能接受,然而她又不能硬碰硬的与她顶撞,只好无奈笑道:“大嫂不信我,不信大哥,那么大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我大哥到底是不是在外头还有一个女朋友。如此一来,我与大哥可洗清冤屈,大嫂亦可放宽心了。”
“我瞧这个主意就很好。”曼宜拍着手赞同,主动向曼之请缨道,“大姐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就由我去操办这事成不成?”
“你一个小姑娘,怎好做这些腌脏勾当?”曼之私心里对于宛春的提议亦有几分认可,只是曼宜实在不是合适做事的人选。一来,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二来,伯醇是曼宜的姐夫,小姨子去调查姐夫,让人知道了不知要怎么排揎呢。
宛春见她有些松口,忙道:“曼之妹妹不可以的话,那么大嫂换一个人呢?”
“那就换五哥吧,他人脉广,手里能人也多,定然能打探清楚的。”
曼宜出乎意外的在自荐之后,又推荐出一个人来。这一回的人选倒是甚合曼之心意了,景侗那孩子别看平日里拈花惹草的,做起正事的时候也有几分厉害样子。
曼之遂点一点头:“这事再说吧。”又看宛春端坐在自己面前,从自己质问开始到质问结束,她都没有露出暴躁的痕迹,相反一刻比一刻沉稳冷静,分析问题也是一针见血,果然不愧是百年士族之后,不得不说景侗对她有意,算景侗有眼光了。
她发了一通火,心里已经比来时好受多了,这会子既是选定景侗去做侦探,她不便于在宛春房中多留,就向宛春道:“方才我话说得急了,哪里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四妹妹多包涵。”
宛春含笑颔首:“我前番对大嫂说的那些话亦有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嫂多包涵才是。”她指的自然是劝说曼之与伯醇相好一事。
曼之心里领会,向她点一点头,就带着曼宜走了。
宛春这才松口气,一时又笑着自语:“他们夫妻之间矛盾可真是多呀,倒要抽空去找大哥谈谈心才是。”
才正想着呢,忽听门又开了,她转过头去,还当是大嫂曼宜她们去而复返,却不料一个男子站在门口道:“请问是李四小姐吗?”
宛春看他是张十分陌生的面孔,不由起了戒备,警惕地问他:“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金丽在前头遇见的那一个,他见宛春神色紧张,情知他误会,便后退一步笑道:“看来你就是重光所说的四小姐了,鄙姓项,表字啸云,乃是重光的结拜兄弟。受他所托,来给四小姐送份生日礼物。”
杜重光的二哥项啸云?这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在上海滩的传奇里,向来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前生也只是耳闻过。但闻名不如见面,原先还以为项啸云是个五大三粗的威猛汉子,如今一见,倒像是侠客小说中的高手书生,硬朗之中不失儒雅。
只不过,杜重光的礼物不是委托梅若兰和杜丽君唱戏的么,怎么还有一份礼物?
她疑惑地看着项啸云,项啸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又解释道:“方才那段戏是谢四小姐的救命之恩,而眼下这份礼物,则是给小姐的生日贺礼。”他说话间就已经从衣襟底掏出一个帕子来,帕子里鼓隆隆的藏着一样东西。
宛春上前轻轻揭开帕子,一看礼物,当即就掩住口,硬生生将到嘴的惊呼吞咽下去。
帕子里赫然放着的一把勃朗宁袖珍型手枪,刚刚好有她的巴掌大。
宛春一时推辞不收,杜重光真是在江湖上混得久了,那里有送女孩子刀枪棍棒的?难不成让她成天打打杀杀去?
项啸云从来时就嘲笑过杜重光的品味了,别人送女孩子,哪个不是金银首饰珍珠异宝?偏他别出心裁,瞧把人家姑娘吓得……项啸云于心里无声的大笑,然而明里还是给足了杜重光的面子,对宛春解释道:“这把枪是他特意使人从美国买来的,只为了让四小姐做防身之用,倒并无其他意思。”
做防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