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边界基地延脉的长廊之上,触目所及皆是漫天的黑尘飞扬,轰隆的响动震彻大地,红黄交错的鲜艳色彩如同暗潮涌动的云层缓缓流动。
一颗颗伞状互相交叠的树木如同被撞击的塔骨牌依次栽倒,青烟随之而起,各类动物的濒死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平日踪迹不明的飞鸟在此时都现出了原形,一只只惊慌失措地扬颈长啸,片片羽毛飞扬而下跌入火焰滔天的浓烟之中。
这场声势浩大的地壳变动,从虫族基地之下的火山喷发开启,海水般铺天盖地席卷了这片大地和葱郁的森林,摧毁了各族生存的故乡,带走了无数的生命。在几天之前集体迁徙到这片高耸的连绵山脉之上的虫族,堪堪躲避了这致命的灾难,而更多的兽类却被遗留在原地,俯瞰着岩浆滚动之前那片大幅簌簌抖动的树冠,魏小天知道,那是正在逃窜的鲜活生命。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灾难。
也许是在人鱼离开深海开始,也许是在融冰之时,也许是在冬季降临之时……这片大地早已给出了警示,而最先得到启示的人鱼一族却依然没能躲避开来。
人鱼无法离开生活的水域,即便早早得知将要面对的一切,他们也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挣扎不能。
站在长廊之上,南面已被冲天的黑烟模糊了视线,脚下是颤抖的大地,而北面看似平静祥和的海岸线,也已经被鲜红和明黄晕染了水面。水波荡漾的海面依旧平静,而魏小天已经不能分辨那鲜红的颜色是火还是血……
惊慌失措的人鱼们一只只都浮上了海面,色彩各异的鱼尾翻腾着海水,人鱼古怪诡异的嗓音因疼痛和恐惧而更刺耳。
在沸水中要如何逃避才能不会疼痛?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是不是在最后也会绝望地嘶吼?
被活生生煮熟的滋味刺激了人鱼,他们早已被恐惧和疼痛侵蚀了理智,他们无法逃离只能绝望地在同伴身上发泄这一切。他们互相撕咬着对方,手指可以碰触到的任何物体都是他们最后的稻草,他们用牙齿撕下同伴的血肉,又被身边的同伴撕扯着……一片片的肉块飘浮在水面上,血水和着水下红黄的岩浆,早已无法分辨……
运气好一些的人鱼被水波和拥挤的同伴推送到岸边,挣扎着靠双手爬到岸上,刚刚脱离了滚烫的海水,下一刻曝露在空气之中的鱼鳞就开始龟裂,被活生生撕裂皮肤的疼痛让他们不堪忍受地在岸边打着滚,凄厉的嘶吼声尖锐扎耳,目眦欲裂的狰狞表情与还在海水之中的同伴并无不同……
那是活生生的地狱,魏小天低垂着眼睑,沉默地目视着人鱼一族最后的挣扎。
早早与虫族达成同一阵线的兽族最为幸运,在岩浆破土而出的第一时间,就被虫族送来的虫王装入腹中,被带到高高的空中躲避了一切的危险。
虫族拥有的虫王数量是有限的,装载了全部的兽族已经所余空间不多,曼格和维尔认定了这片山脉是安全的,只将女皇和雌性送到了虫王的腹中,余下的雄性和战士们都堆积在这片太过拥挤的长廊之上。而在往下一些的高处,可以立脚的地方也都被匆忙逃亡而来的狼族和蛇族占据了,他们瑟瑟发抖地簇拥在一起贴紧了石壁,远处轰鸣的响动时不时震碎岩石,惊起一片惨叫。
他们时不时祈求地抬头看向头顶的虫族们,生怕下一刻会被无情驱逐。在灭顶的灾难面前,他们没了以往的凶悍和强势,只余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而虫族的举动更让魏小天惊疑,他们没有试图驱赶这些曾给他们带来死亡的异族们,他们安静地默许着一切,甚至会在狼族和蛇族脚下失去着力时,快速飞身而下去拉一把。零星被带到长廊上的异族也都安静地呆着,没有了以往不死不休的架势。
远处曾经小时居住的专供小虫族生长的森林,已经被掩埋在岩浆之下,女皇常年所居的奢华基地也早已分辨不出原貌,明亮的颜色吞天噬地地覆盖了所有生迹。
还在挣扎地长廊上攀爬的兽类,还在拼死奔跑在岩浆之前的小兽,还在海水之上发疯的人鱼……温吞燥热的气流卷起呛鼻的气息直冲大脑,视野也被漫天的黑烟笼罩,灰白的烬屑落在脸上还有残余的温度,杂乱的声响塞满了鼓膜,魏小天握紧了贴在他身边的曼格的手,平静地垂目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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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领地本就不多,现在要分给虫族一半,也没什么地方能再分给狼族了啊。”拍打着簌簌落在身上的灰烬,单无奈地说道。
“……我们只需要可以暂时居住的地方就够了。”带头的白狼蹲坐在一边,纯白的狼毛已经被染成了灰白色,狼狈不堪,四肢都因长久的紧绷而微微颤动着,早已没了以往的凶残。人鱼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早已没了争斗的心思,只想能带着剩下的狼族暂时安顿下来。
单却不愿再理会他,顾自帮身边的幼兽清扫着灰尘,连余光都不肯施舍一个。狼族的本性残忍狡诈,兽族这些年来死伤在他们手下的还少吗?能住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等山那边的温度降下来,再过去也行,干嘛非要挤在他们这?
“我们不会对兽族和虫族动手了,请相信我们。”单的默不作声让狼王心中了然,知道对方还在顾忌着自己,便主动摊开来说。
单闻言却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