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出事,周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当天在千雪屋里送她出嫁的姑姑姨姨中,有几个就是叶夫人娘家的姐妹。叶夫人的老父老母不敢迟疑,马上和周贵妃的娘家人商量后,把这消息带进了皇宫,希望在必要的时候,周贵妃能从中斡旋一下。
周贵妃几个时辰后全盘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把金琛贴身的小厮传来一问,心下就全部了然了。趁宫门还没关,她把金琛喊进了自己宫里。
金琛刚在她眼前出现,周贵妃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蠢货!猪油蒙了心了你,谁叫你这么干的!”
金琛虽然早就料到他娘喊他进宫所为何事,但这个耳光来得卒不及防,还是把他打懵了。他捂着挨了打的侧脸,呆滞地站着,不想留,又不敢走。
周贵妃竖着两行掉梢眉,恨不得把金琛生吞活剥似的,
“明姝是真是假,他金琰都不理论,你瞎操哪门子的心哪!现在好了,你把金琰给得罪了,把你的外祖家给坑了,你娘我在宫里都要掩着面做人了!”
周贵妃指着金琛的鼻子在他面门上咆哮,金琛缩着脑袋,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逃跑。
见金琛闷声不吭地不给一句话,周贵妃更加来气,目光一狠,一个巴掌又准备扇过来。金琛吓得身子一颤,往旁边躲了两步,刚好跌在一把扶手椅上。
“我是气不过金琰的嚣张样……”金琛招架不住,临阵找了个借口。想起被金琰丢进“熙和园”池中的狼狈样,他觉得这个理由足以自欺欺人。
周贵妃鄙夷地在他头顶瞪着他,“你是气不过金琰娶了你中意的女子吧?”
心事被说中,金琛的目光闪躲了几下。因为有周贵妃的高压目光在头顶压着,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缩在椅子上不吭声。
知子莫若母,周贵妃一看儿子的窝囊样,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她用拳头重重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仰天哀叹一声,复又低头指着儿子的鼻子骂:
“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种东西来!你明知道明姝是假的,还不对她死心!西靖王要是知道你有这个心思,还肯把女儿嫁给你!”
金琛虽然对娶西靖王的聋哑女儿是万分不情愿的,但在周贵妃面前却不敢嘴硬,只嗫嚅着为自己开脱:“别人不会知晓的……”
周贵妃冷着脸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周贵妃觉得以太子的精明,金琛的心思,他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太子把这事告诉了太子妃,太子妃又告诉了娘家人,金琛和西靖王家联姻的事,就差不多黄了。
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比绝望的一天,因为金琛一顿损人更损已的胡闹,把一向骄傲要强的周贵妃被推到了从未有过的困境。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住金琛与西靖王家二小姐的婚事,有了这层保障,她和金琛往后的日子才能高枕无忧。
……
金琛走后,太子妃破天荒地来周贵妃宫里串门来了。东宫离这里有段路,太子妃又知道周贵妃与皇后不和,平时能避嫌就避嫌,生怕和周贵妃多说一句话,让自己的婆婆多心。像今天这样主动来串门,从她嫁进宫来还是头一遭。
太子妃的来意,周贵妃差不多已经心知肚明了。
落座寒暄后,太子妃明知周贵妃和叶家有亲,还是有意无意地扯到了这件事情上。为了亲妹妹的幸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定要把金琛的心思打探清楚,
“没想到竟是个假冒的,我和太子先前还觉得她不错呢!”
“是呀,谁能想到呢!连三郎都没看出来……”因为还巴望着和太子妃娘家结亲,周贵妃忍着性子和颜悦色道。
太子妃端庄地叹息一声,语气委婉,话里藏针,“在前两几月的宫宴上,我瞧三郎和那叶小姐甚是亲络,还以为他们打小就认识,感情笃深,没想到三郎对她也是不甚熟悉,不然早就看出她的假的了……”
太子妃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周贵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为了打消太子妃和西靖王家的顾虑,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词,
“可不是吗!我那表外甥女是小户人家出来的,第一次来宫里赴宴,怕她胆怯,应付不了宫里的规矩,就叮嘱三郎在宫宴上多照看她一些,三郎因着小时候的情份,就对她照拂有加……”
对周贵妃的这套说词,太子妃心里可是不屑的。说金琛对那假叶明姝没有暧昧之心,骗三岁小孩子呢,在宫宴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金琛今天主动请缨去揭穿叶明姝的身份,太不合情理。她刚刚向太子打听过金琛的用意,太子闭口不谈此事,她只能来找周贵妃了。
“三郎倒也耿直,不间亲疏,将这事揭发了出来。只是这叶小姐,虽说是假的,但人品姿色俱是不错的,不知明后天刑部会怎么判定,但愿别太严苛才好。”
太子妃心里其实巴不得千雪和叶家全死光光,不过碍着周贵妃和叶家的关系,才旁敲侧击地将话说得很委婉。
而周贵妃也想趁机通过太子妃向西靖王全家表明金琛的立场,“三郎听闻叶明姝是假冒的之后,立刻火冒三丈,非要将此事揭穿不可。说如果此时不说,等日后安郡王发现不对,反是他这个做堂弟的不是了。”
太子妃点点头,她素闻周贵妃的为人,对她的话是抱着几分怀疑的,但眼下也不能认定金琛有别的心思。金琛对那假叶明姝到底怀着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