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九黎走在最后,高梵陌的举动又极其微小,不教外人轻易察觉,却用足了力道。
耳边响起高梵陌低沉的声音时,九黎只觉得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脚步也一下子僵住了,只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往前走去。
感觉到手腕被高梵陌紧紧抓着,抓得有些酸痛了,九黎才猛然回过神来,瞬间抽回了手,后退了几步,故意装出冷言冷语的腔调:“高梵陌,我进不进皇宫,和你有任何干系?”
九黎这一问,引得前方的人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高梵陌的目光中渐渐浮上了一丝苦涩和失落,苦笑了一声:“与我有何干系?阿默,你进宫无非是想当太子妃,成为别人的妻子。但阿默,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妻子。阿默,你说,你进宫是否与我有干系?”
妻子?他竟然还记得他有个叫顾默的妻子?他不是早该忘了夫妻的名分,在八年前选择放开她的手的时候,在八年后想要杀她的时候,不是忘了么?如今他竟然说她是他的妻子?
九黎怔怔地看着高梵陌,忽而脑海里浮现溯勒在六道中拼尽一切救她的场景,猛然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喃喃:“阿默阿默阿默的,你叫够了没有。你的妻子阿默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也亲眼见证了不是?我是九黎,是活生生的另一个人。还劳烦少将您下次长点眼神,莫再认错人了!”
“阿默,你且记住你曾是我高梵陌的妻子!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成为他人的什么人!”高梵陌突然怒喝,像是发怒的狮子般失去了理智,伸出手再次欲抓住九黎的手,丝毫不去理会此刻他人的感受和目光。
九黎却是被高梵陌一举动吓懵了,想着不能再与这厮纠缠,索性逃一般地远离了,大步向前面跑去。
高梵陌怔怔地看着九黎离去的背影,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却在想起过去的时候,眼神一颤,双手又颤抖地松开。渐渐的,脸膛上露出军人特有的冷酷一笑,似有几分玩味,带着极苦极苦的味道。
在他的身后,四个士兵完全呆住了,他们从未见过骁勇善战、风厉风行的高少将如此失态的模样,竟像个败兵一般狼狈。大抵这就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九黎冲着发呆的罗画雪挤出一丝笑容:“呵呵……方才那个人认错人了。”说着,她的脸便大红了起来,手腕似乎有些肿,疼的厉害,心中七荤八素:高梵陌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罗画雪听得这番解释,抚着胸口舒了口气。
跟在罗画雪身边的小巧突然惊魂未定地小声道:“我……我知道那个人,好像是太后和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位很有能力的少将军。听说,八年前他刚取过门的妻子从狐仙山的悬崖上失足摔死了。从那时起,他便不再取妻子,成天魂不守舍,差些得了心病,一直嚷嚷着等他的妻子回来,可谁都知道,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丧事都办了。后家中怕断了香火,而强迫他娶了一个妾室。但据说少将军的二夫人过得也是凄惨,只在新婚之夜见了自己夫君一面之后便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就是现在,还常有人看到这个少将军经常一个人站在狐仙山的悬崖边上,独自发呆呢,好可怜的样子……”
听别人道那无情的少将军可怜,九黎不由有几分郁闷,又想起昨日在罗府前见着的那个叫小白的小孩,不由道:“他哪里可怜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家室如此完美,竟还惦记着过去,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委实算不上可怜。”
小巧一愣,恍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若是不说,我倒忘了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这般说起来,少将军的那二夫人便更加可怜了,据说那个儿子是二夫人与少将军婚前的私生子,虽是二夫人生的,却不叫二夫人娘亲,却叫少将军已死的第一任夫人为娘亲……”
“啊?还有这事?”九黎吃了一惊,这也才反应过来昨日小白为何说她的模样像他的娘亲,顿时觉得阴风阵阵:高梵陌疯了,一定是疯了,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那个小孩,长得那么可爱,却是要被父亲逼做了不孝子,悲哀,悲哀啊!
吴公公在一旁突然大声咳了咳,生气的瞪了这几个女子一眼,压低声音责备道:“高少将乃是我大朝圣将,行事一丝不苟,为皇帝太后做了不少大事,功绩显赫。其父高影大将军长年累月地在边疆镇守,保住了我朝安稳盛世。如今,不论是何人,官位有多大,都要尊高少将万分。你们这一群不知好歹的秀女,竟也敢背后这番议论少将军,若是传了出去,轻则被割了舌头,重则脑袋搬家!”
小巧立刻闭上了嘴巴,诚然惶恐不已。
罗画雪与九黎相视一笑,便保持沉默继续走着。
然而,九黎的内心无论如何也来,高梵陌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那日在七伯伯府上,他为何会……会那么狠心地想要杀我?虽说我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我,但总算是和过去拥有着相同的容貌和记忆,他如果对过去的那个我感到愧疚,为什么还会想杀我?这……怎么也说不通?还是说,对于他而言,太后的命令远比我的命重要?
思来想去,九黎却还是无法原谅那个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不过,过去她有的只是哀伤,现在她多了些迷惘。
想来也是可笑呢,明明早都说是对过去看开了,对人世姻缘看淡了,可如今,她好似与过去越扯越紧,一步步地要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