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北郊外。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江边的小径上,一骑白马闪电般向前飞驰,马背上载着一白衣男子,一头黑发直直垂下,发梢用一根带子随意束住。
马速飞快,让人来不及看清他的容颜,但见一骑烟尘,指向西山北脉方向。
他到了山谷入口处,回头看了眼身后,见无人,便驱马进入了谷内,谷内此刻雾气迷茫,看似无路可走,却见他没有丝毫迟疑,熟练的左穿右插,一路向上攀去。到得马匹无法行进之地,便下了马,将马藏匿于几块巨石之间,足尖轻点,人飞快的消失在山谷密林内,不一会,便出现在了隐谷高台上。
此刻高台之上,石桌石凳依然同前,只是并无一人,他并无诧异之色,走到高台边缘,面朝对面的山峰,嘴轻轻一抿,发出一阵清脆的山雀叫声。
声音在山谷中来回震荡,不一会,却见一道绳索猛地从对面如削的山峰平高台处的峭壁上射出,前面连着一枚爪钩,牢牢的打在高台这边的石岩上。
他没有任何迟疑,便踏着那根绳桥,飞快向对面那座山壁走去。
一阵山风吹来,山谷的雾气随风飘动,男子的一身白衣亦在风中飞舞,但见他身形丝毫不乱,如夷平地般,瞬间来到了对面山峰的崖壁之前。
一扇一人来高,隐藏在山壁杂乱树丛后的门已经打开,白衣男子低头进了门内,对门边站的一个黑衣男子低声道“小裳,渐漓呢?”
“在里边呢。”黑衣男子一边将绳桥收回一边说,他声音极其婉转动听,正是那越小裳。
门关上,外面看过来,绝对不会发现山壁之内,竟然别有洞天。
洞内颇为宽敞,空气清新干燥,光线明亮,有阳光从头顶点点洒下,照在洞壁上,发出晶莹的光芒,想必这山洞跟外界,定有连通之处。
洞内岔道似乎很多,白衣男子却如在自家庭院散步一般,拔足就向最右边一个通道走去,走了数丈,眼前又是豁然一亮,一个平整的房间出现眼前,光线依旧从头顶上方投下,这房间明显一半天然一半人工,屋内桌椅床榻俱全,跟一般人家并无二致。
一个男子背对着通道,一身黑衣,坐在桌前,似乎低头在看着什么东西。
听到身后脚步声,那男子笑着回过了头道“我方才就在想,若衡差不多也该到了。”
此刻他面上并无面具,露出了一张俊美清冷的面容,五官轮廓清晰如刻,既有南人的清秀,又有北人的坚毅,这两种特质,在他面上,完美的组合在了一起。
这便是那江左四子之一,永宁府的世子,萧渐漓。同样,也是那火烧夜茗山庄的夜雨阁萧渐漓。
杜若衡来到那他身边,随手扯过了一张椅子坐下,又将桌上的一杯茶举起一口饮尽,然后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张画纸一枚印章,对萧渐漓道:“这便是你从人家那里拿来的么?”说罢,将那枚印章拿了过来,细细的观看。
“你去见过她啦?”萧渐漓没有回答杜若衡的话,却反问了一句。
“嗯,”杜若衡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接着道“这画到底什么名堂,你可有看出?”
“我跟帕西研究了一整天,却看不明白这画里的玄虚,你来正好,你觉得这画里暗示着什么?”萧渐漓将那张小画递给了杜若衡。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我看不出来,但是,这确实是六百年前所画,而且那画画之人并不太懂绘画,”杜若衡放下印章,将那画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接着道:“起笔落笔都有停顿,说明作画之人笔下在犹豫。”
“那么说,那作画之人,既想隐瞒镇魂令的下落,又想告诉他人这镇魂令的下落?”
“很有可能,这画只用了黑青黄三种颜色,你看这青色,六百年来仍色泽鲜艳,若是我们常用的藤黄靛青萃取,此时颜色肯定会褪去,所以这颜料应该是,”他看了萧渐漓一眼,接着道“应该是用那青琅?研磨高温煅烧后炼制,而且,不是南边的青琅?,我们南边的青琅?做出来的颜料色泽偏黄,这是用西域那边材料做的颜料。”说罢,又将画递给了萧渐漓。
“这么说那作画的,可能是个胡人?”萧渐漓将画拿在手中,带着几丝疑虑说道。
“有几分可能,对了,帕西呢?”提起胡人,杜若衡方想起这些天一直跟萧渐漓在一起的胡人帕西。
“他昨晚就赶去广信府了,要去见广微子道长,然后还要去中都。”萧渐漓边说,边用手指在画上沿着笔画的方向划过。
“其实天下想要这镇魂令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杀不干净的。”杜若衡看着萧渐漓手中那幅画,若有所思道。
“所以我没有毁掉这枚玉章跟这幅画。”萧渐漓将画轻轻搁在桌上,手指拨弄着那枚玉章,面上隐隐一笑。
“你想自己拿到镇魂令?”杜若衡双眉一扬。
“对,一共三块碎片,只要拿到其中任意一块,镇魂令就无法重组,等过了这次星孛破阵即可,下一次星孛破阵,又是千年之后,那时,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了。”萧渐漓深如寒潭的双眸,闪着点点星辉。
“渐漓,你真相信这个传说么。”杜若衡静静的看着萧渐漓的双眼。
“至少我师父相信,帕西带来了他的亲笔信,十年前我答应过他,若衡,我不得如此。”萧渐漓迎着杜若衡的目光说道。
“我知道,你若有别的选择,也不会去烧夜茗山庄。”杜若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