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日,天尚未亮,鄢庄主便早早的起来,将自己收拾一翻,依旧做了书生的装扮,照了照镜子,但觉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甚是满意,便出来,将睡在外间的小怀摇醒,主仆二人下到楼下吃完早餐,便骑上了黑妞,披星戴月的向那烂柯山走去。
这弄影颇有经验,知道若去得晚了,那赶去参加棋会的人,便会将那上山的小径堵得水泄不通,是以必须起早。
他二人以为来得颇早,不想一路上,已经有了零零星星的人,或步行,或骑马,都往那烂柯山方向赶去。
到得山半腰的大棋坪处,却见已经有了不少的人,除了来下棋的,还有那卖小食的,卖水果的,卖棋谱的,卖各色古董字画的,都早早来到这里,划下了地界。弄影见每年来,都比前一年要热闹一分,心中对这忘忧剑派,不禁更是向往。
其实这一年一度的棋会,倒也不是那忘忧剑派所举办,但也少不得忘忧剑派的份,所以便可见不少忘忧剑派的道士们在帮助打理那秩序,弄影见了那些道士们,便一路亲切的喊着师兄师弟,那些师兄师弟却也不大搭理她,她自觉没趣,便只好垂着头继续向山上赶路。
这时,却又出了点意外,那黑妞,突然来了脾气,便怎么样也不肯驮着两个人上山,弄影无奈,只得将那黑妞跟小怀留下,然后给了小怀一串铜钱,嘱咐他看着黑妞,在山腰棋坪处等着她。
“你自己买些糖吃,别跑远了,我磕个头就下来。”说罢,鄢弄影便抱着那盆火炼金丹,往山巅掌门的居所第八洞天走去。
这第八洞天,便是当年王质看那仙人下棋之处,据说一局下来,不知不觉人间数十年便弹指过去,待到发觉,却见斧柄已腐朽。
这忘忧剑派占了这风水宝地,一招一式也跟这围棋有扯不清的关系,都说那棋剑合一,这本门的心法剑诀,便是那一十三篇的《忘忧清乐集》。
烂柯山并不高,弄影抱着菊花,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那第八洞天的门口。
这忘忧剑派数百年历史,几经兴衰,现在虽实力远不如从前,但是那徒子徒孙,却实在不少,每年重阳,总会有不少人来祭拜开山掌门跟拜见现任掌门。
弄影自忖来得甚早,便想早早拜完,早早离开——因她不算本门弟子,只能按外人的方式来拜见,没有资格去烧那三柱高香,也没有资格去磕那三个响头——混在一群忘忧剑派后人当中,她这个庄主便觉羞愧得很,是以总是避开人多的时候。
当她来到那第八洞天那大石桥下时,便见到忘忧剑派的二当家培风道长带着几个小道士守在桥下,安排今日的祭祖仪式。
别人认不出这夜茗山庄鄢庄主,这培风却是老熟人了,见一个小书生抱了盆菊花走来,便知道是谁了,不待弄影走上前,已经迎了上去,道“小影今年倒来得早,比去年又高了些,你今年这个装扮看着顺眼些,哦,对了,掌门在会客呢,你且先等着。”
这忘忧剑派,虽实力一般,但终究是数百年的老教派,在江湖上颇有余威,这历任掌门,有个规矩,就是除非万不得已,平素是不见外人的,若要拜见,必须等到九月重阳这日。
弄影笑嘻嘻的走到培风面前,唱了个喏,便道“道长今日这打扮,也比去年又精神了些,唔,这花你拿着,这么早,会是谁呢,竟然比我还早。”
“不知道,却是个青年公子,我没看清楚样子,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出来。”这培风道长,对弄影,倒是亲切得很。
夜茗山庄跟这忘忧剑派,数百年来纠缠不休,一个是秉承祖训,一定要重归门墙,一个同样是秉承祖训,对方不得到天下第一的头衔,便不能让重归门墙。
但彼此之间,并无任何仇恨,且夜茗山庄历任庄主除了重阳时节亲自上山拜见外,逢年过节,总会送上那上等的鲜花茶叶,所以彼此关系,竟也不错。
这弄影一心要讨好这忘忧剑派,左右无聊,便拿起石桥下的一把扫帚,扫起了地来。
培风跟其余道士并不太拿这弄影当回事,也没把她当外人,便也由得她去,众人也就自行忙开了。
她这厢扫了一炷香的功夫,见那掌门的居所仍然重门紧闭,心下便有几分不悦,便想看看是何人比她还早来拜见这掌门。便拖着那扫帚,往那掌门起居室的窗户下扫去。
远远透过那半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里头的两个人影,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自然便是那忘忧剑派的掌门,南冥道长,另一个人却是个青年男子,只看到个甚是俊美又不失刚毅的侧颜,像是在哪见过一般,弄影便皱着眉细细回想,突然便想起了,正是昨晚在客栈里头遇到的那个被她嘲讽了一通的灰衣男子。
弄影心中生出几分好奇,便拎起了扫帚,悄悄的走向那窗台之下。
这弄影武功不济,所学颇杂,且博而不精,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前不久前拜的那胡僧岳含逊,传了她一套龟息大法,虽无甚大用,却能将人的呼吸调得极其微弱,堪比那内力极深厚之人,也因此,她便躲在这窗外,屋内的两位俱是当今高手,竟也未有觉察。
只是屋内人所言极轻,她竖起了耳朵,也不过是听到‘陈公子’、‘镇魂令’、‘噬月教’、‘无相教’等几个词。
这‘镇魂令’三个字一入耳,她便来了精神,那日庄子上出事,帘光便已经将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