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城东。
前面山路陡斜,一冬的雪积了满山满谷。吴吟在山脚下停了车,拿出烟来,一连抽了大半盒,依旧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那个人忒邪性,来无影去无踪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稍微有点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是人出现,吴吟都觉得不寻常。
等着面前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蒂和烟末,吴吟看看外面渐渐沉下去的天色,又瞧了瞧所剩无几的油箱。不由得叹口气,直接发动车子,趁着天还没有黑透,赶紧的上山看平叔去。
平叔一个人住在山顶的小别墅里。这座山是爸爸以前掘了第一桶金后买下来的,地产不大,也不值钱,当年咬牙狠心的花去几乎全部的资产买下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当时已经去了的母亲。平叔是爸爸以前十分看重的设计师,当时因为和妻子分离,好好地事业上升期,再努力一把搞不好能挤进个富豪排行榜之类的,却愣是心灰意懒的,直接趁着建造别墅的机会,跟吴吟爸爸提出今后就在这里帮忙看山看宅子了。
这些年来,平叔一个人呆在山上,养花养鱼的,日子过得平淡清闲,除了隔三差五的派人往山里送衣食用品,甚至是让人送几个设计任务来做着打发时间外,竟然没有下过山一步。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明明有着大好的前程,却是说不做就不做了,若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肯定会觉得他脑袋有问题。可是,吴吟知道,平叔这是真的伤透了心,也看淡了那些虚无的名利。
车子到了别墅前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尽管是在山中,平叔依旧用纸糊的大红灯笼。把剔透的别墅装点得一派喜庆。在这荒凉无人烟的山坡里,前面那盏红火的灯光,就是所有在山中迷路的人的指路明灯。
吴吟下了车,顺着旁边积雪铺就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拿出红色的灯火处迈步。
以往过年,在林尧父母家过了后,吴吟都会今早赶过来看平叔。今年因为林尧回来的关系。除了年前往山里来送了次年货外。吴吟还是第一次过来。也不知道平叔这会儿是在看书还是只是安静的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得发呆。
其实,吴吟心底是有愧疚的。当初,如果不是母亲的原因,平叔一家也不会直接从京城来到a市来。如果不是为了帮助母亲的好友,平叔的妻子也不会这么韬光养晦的,最后直接为了避嫌就舍弃了平叔去香港。
可是,上一辈的那些爱恨情仇,就算是小辈心里再过不去,也是无能为力的。当事人都是毫无怨言,平平静静的过着生活,他吴吟又能说些什么呢?
穿过前面结了冰的小池塘,曲形小木桥蜿蜒着伸向前面的火红灯光处。吴吟丢下手中的最后一根烟。看着那点点的烟火在结了冰的水面渐渐熄灭后。他提脚迈步,打了个口哨,大声叫道:“平叔!我来了!”
被红色掩映的大玻璃窗里面有人影浮动,隔了一会儿,玻璃门被打开。平叔微微佝偻着背走出来。手里还拿这个手电筒光,边走便照着前路,“这么晚了就不要进山了,这里又远又冷的,路上出点什么事故,你今晚就要呆在外面过夜了。真是的,小年轻,考虑事情不够全面。”
平叔最近越发的唠叨了。估计是年纪大了,人的心性就会变得越来越柔和。即便是当年个性跳脱飞扬的平叔,据说曾经沉默寡言的,酷的直接把校花都给忽悠到手的大才子,都免不了的爱唠叨着跟小辈碎碎念了。
“我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聊,这不是想过来看看么。平叔,您吃饭了没?”吴吟笑笑,迎上前去任由平叔在后面帮着打光照路。
“恩,吃了。”平叔咳嗽了几声,“上次过来的那个丫头没有跟你一起过来?你怎么不陪着她过年?”
“林尧啊。她跟爸妈去b市看外婆了。我上午刚送走了他们。”吴吟开门,换了拖鞋就等在门口,待平叔进了门才大哈气,“我还没吃饭。有剩下的饭菜没?”
“有这几天炸的丸子和鱼,我再给你炒点蒜薹,你先凑合着吃吧。”平叔把手电筒放在玄关处的小柜子上,脱了外面罩着的大衣挂墙上,“没去看你爸?”
吴吟的爸爸今年再婚,听说是跟着去新娘的娘家过年。因了母亲的关系,吴吟和他父亲之间一直很紧张,平时过年宁可跑老远来山里也不爱凑到爸爸身边过年,今年更是没了和他在一起过年的意思。“不去,等过几年,他再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之类的,恐怕我这个大儿子早就被他给忘光了。”
平叔叹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背:“这个浑小子,说什么呢。你爸当初二婚的时候,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要孩子。别把你爸想得多狠心。”
“真的?”吴吟拍拍身上的湿气,吸了吸鼻子,很是惊讶的问。
“还能有假?你爸结婚之前有来过我这里,他找你都找不到人,整个人是没办法了才来这里的。吴吟啊,你也替你爸省省心吧,你妈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人这辈子活得这么长,怎么可能会不犯错,总不能这么惦记一辈子吧。再说了,你们是亲父子,再怎么着,也都是血浓于水的。”平叔说着,就进了厨房热饭菜。
吴吟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室中国风的装饰,木格架子上,瓷器和手工艺品都是纯正的中国韵味,仿佛依旧是母亲在世时的模样。
平叔的手艺向来不错。他的动手能力很强,以前在公司里时,图纸设计出来后,搭模建模等工作尽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