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是哪户人家的姑娘?一个人乱跑,终归是不好,会让人担心的。”
“诶,你没有名字?既然你是由屋中诞生的妖灵,不妨就叫房小灵,可好?”
“灵儿,我跟你说,伯父今儿个夸奖我了哦,连他亲儿子都没这个待遇,哈哈……”
“灵儿,我不要娶那老张家的女儿,她都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可以……”
“灵儿,你若不弃我,我们一起相依为命可好?”
“灵儿,待到春寒料峭之时,我必归来。到时,我们埋在老槐树下的桂花酿也是时候喝了。”
“灵儿……”
——可是,老槐树下的酒起了一坛又一坛,你在哪里?!我自不会弃你,你又在哪里?!
——巽清,你个……大骗子!!
血海中那最后惊心动魄的一瞥,终成为了永别。在那焰红飞舞,火星四溅的夜晚,她彻底地错过了,也是彻底地输了——输给了那个懦弱的自己。
她从未如此地痛恨自己,她自以为对巽清是爱了,真的沦陷了,谁知,在那滔天大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火,对于木头来说,从来都是头号天敌。
她瞳孔骤缩着,强迫自己看着面前堪称人间地狱的一幕幕惨剧,就好像判以极刑的人最爱看着别的死囚或人头落地或五马分尸或炮烙时那副痛苦扭曲模样儿,天生反骨。
房小灵满目赤红,天生的恐惧感逼得她没能立即冲进去,就算她知道巽清就在里头,也一样。她竟是因为自己的恐惧再也挪不动一步!!
她抖着双腿,口中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终是哽咽着跪了下去。她十指抠着地面,竟抓挠出道道血横——原来妖物的血也是红色的么……呵呵哈哈哈!!
她呆呆傻傻地就跪在那里,任由眼泪糊住了满目赤色。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她也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耳边很吵,装腔作势可怜巽家全员丧命的有,叹惋天灾**的有,阴谋论说是被摄政王刘氏暗杀的更有……
——这些人,消失了该多好……
她黝黑的双瞳此时早已染满了赤色,不顾一切地就朝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扑了过去,纤纤十指刹那变成了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
——她在发泄自己的怒火,对自己的,也是对躲在暗处嗤笑的凶手,更是对这些见死不救的混蛋!!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十指虚化穿过了那些人的胸膛,而那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仍然在那里谈笑风生。只是那被穿的人感觉突然有点寒气,把银色狐裘又往里裹了裹。
——她连杀个人都做不了,还能复什么仇,还能做什么事!!哈哈,哈哈哈哈……
房小灵扶着额头,癫狂地大笑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着,在烧的只有骨架子的老宅里滕然倒了下去,不想起,就这样睡着了也好……
时过境迁,老宅却没有就此荒废。房小灵醒过来后,就在外头加了层树木屏障,自己重新把它整修了起来。
巽清的尸首被弃在了市口,由一根老损的绳索拴着,孤零零地在那里头晃悠。她不记得半夜里偷偷把他抱下来是什么感觉了,只想着还好,自己还能找到他,不然他有多冷啊……
尸体已经被烧的有些焦黑了,几乎辨不清原先温润俊俏的模样,但是,房小灵还是能够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巽清,我们回家……”
当日,房小灵抱着他的尸首回到了老宅,把他埋在了那棵他们最爱的老槐树下。她起了一坛桂花酿,喝得酩酊大醉,喝道兴处,她嚎啕大哭,边哭边指着老槐树下的那个他,直骂他是大骗子,坏人,诱拐小孩的怪大叔……
可惜,再也没有人轻轻走到她身边,拿着绢帕擦干她滚落的泪珠,哄着她道,“对,我就是坏人,下次记得离我远些,再远些。”
——我不要离你更远了,就这样的距离便可。可是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啊……我错了,你不是坏人,我真的错了,只要你回来,我是那个最坏的坏人好不好,好不好……
…………
“怎么哭了,梦到什么了,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吓成这样?”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此熟悉,她能感觉到有细软之物轻轻拭着自己的脸颊,那份小心仿佛是在照顾着世上最容易碎的薄瓷胚碗,如此温柔,如此……让人眷恋。
房小灵眨巴眨巴眼,眸中还停留在前世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此刻却突然像是偷到了蜜糖那样喜不可扼。
她一把揪住了巽清的衣领,哭得酣畅淋漓,极尽自己所有的委屈与苦闷,似是受伤的幼兽突然看见了为自己哺乳的母亲大人那般,哭泣咆哮,流露出所有弱势与丑态,只因为,她确信他永远不会嫌弃她。
巽清不明所以地看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确切的说是女妖,有些愣住了。片刻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又似安抚般缓缓道,“哭出来就什么都好了,累的话就在睡在这里吧,没事,我在。”
房小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看着被自己糟蹋到一塌糊涂的衣服,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竟是有些想笑了,又觉得此刻没脸的紧,就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装死。
巽清见她不再情绪激动,就放松得倚在树干上,随意道:“灵儿,你说妖物都像是你这样的么?娘亲果然说谎,妖物哪里有那么可怕,会吃人。”
“……”
巽清见她半饷没有反应,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