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慌忙让开,绯烟攥着衣襟的手紧了紧,终是说出了心里话:“夫人,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大人真出了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扔下安人和小少爷去了,到了那边,你还有脸见他吗?”
这话像一把刀扎到倚华心上,一时间她眸子里的光就凝住了,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稳婆不明就里:“这是什么时候,还满口出事,去了的!不是我说你们,不就女人生孩子,男人在外面回不来这点事吗?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她转向倚华,手中加快了动作,口气却放柔了:“来,夫人,别听她们这些没经过事的小丫头胡诌。生孩子这事有什么难的,何况您这又是第二胎。你别想那么多,眼一闭一睁,咬咬牙,用用力,小孩儿不就出来了吗。也别想你男人啦,女人生孩子男的能帮上什么忙?”
倚华一腔悲怨被她插科打诨的打断,倒是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解释些自己的担心,却又被她的絮叨搅合:“夫人啊,不是我说你。你男人是够心疼你的,可是你不能总这么娇气吧。次次都想让他陪你,这不是耍小性子是什么?他陪得了你一时,还能陪得了一辈子?”
倚华想笑又没力气勾起嘴角:“是啊,你说得对,他陪不了我一辈子的。”
朗云听不下去:“你这婆子哪儿那么多话?”
稳婆理都不理她,只顾一边忙活一边指挥着倚华。还是以前那些话,忍着些,用力,把腰抬高些,撑过这下就好了。
倚华本来是心灰意冷不愿动,怀着若有不济,一同去了也罢的心思。可是刚才绯烟和稳婆那番话,又隐隐点燃了她求生的希望。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无愧无悔地见到他,只为了他当初冲进产房来陪她的那份温柔——
你陪不了我一辈子,但我愿意记着你,等着你,守着你在乎的人,过完这一辈子。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抓着床单的手青筋都要爆出来,却始终没有再垂下去。
无休无止的痛楚,像是毒液在全身游走,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浸一浸脆弱的伤处。一声比一声高的呐喊,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朗云在旁看得惊心:“这是怎么回事?女史都痛成这样了,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稳婆擦擦头上的汗:“大概是刚才抬来抬去,动了胎位。孩子不好出来……。”
香菡一脸惶恐:“那怎么办?”
稳婆手中动作不停,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忧虑:“这就得看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倚华根本听不到她们说的什么。她眼睛怔怔向上看,看到的却不是屋顶,而是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地用着力,心里念着冷澄的名字,好像这样做,他就会像故事中的神仙,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错眼,冷澄在远方冲她微笑,她痴痴地回笑,积蓄了力量想起身向他奔去。
瞬间,有如刀子劈开身体的痛楚如闪电袭来,一击即中,最怕痛的她却硬生生地挺过去了。
颤抖着闭上眼,听到婴儿的啼哭。
稳婆如释重负的声音:“恭喜夫人,是个千金。”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朗云喜盈盈地接过孩子,用热水细细地给她洗澡。稳婆本要抢回来,见她动作熟练,像是练过的,也就算了。安人看着孙女笑得合不拢嘴:“这一男一女,正是个“好”字。倚华,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倚华却不答话,只是笑容里染了淡淡的喜悦。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冷木头,你知道么?
倚华想冷澄想得恍惚,冷澄此时却清醒地围着根柱子转来转去。
胡副将看他看的眼晕:“你别转了,转得我都晕了。你不是特意写了封信给你家里人,让她们别担心别多想的嘛。干什么还在这里学驴拉磨?”
冷澄压抑地低吼出声:“那信是我前天晚上才想起来写,昨天才寄出来的!可派向朝廷的信使早十多天就上路了!”
胡副将继续按捺着性子安抚他:“没事,且不说信使报的是陆大人出事,不是你。就说你夫人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怀了身子,她能知道什么朝廷大事?你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那里恐怕什么都不清楚,还安安心心养胎呢。”
冷澄无奈扶额:“胡副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家里那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什么军国大事她总是比我先知道,还会拉着我跟我讲内里事由。你想瞒她什么事那根本就不可能!说句实话,她若是个男人,只怕呼风唤雨都是少的。”
胡副将惊道:“冷夫人这样厉害?”
冷澄又骄傲又辛酸地点点头:“是啊。若说到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我是万万比不上她的。”
胡副将一脸同情:“那,冷大人,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夫人这么厉害,你家里谁做主啊?”
冷澄咳嗽了两声,略心虚道:“小事她做主,大事我做主。”
胡副将不明就里地佩服道:“对,是爷们就该这样!”他挠挠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夫人这么厉害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她得了准确消息,得知出事那人不是你,她自然就不担心了。等你的信再一到,齐活!”
冷澄颓然坐下,揪一把地上的草:“怕就怕,关心则乱啊。何况她还怀着身子呢……”
胡副将沉吟:“嗯,也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冷夫人这还是第二胎呢,诶,这一胎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