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锦苑。
王总管一大早就张罗丫鬟婆子们把雪扫干净,昨晚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晚,地上白皑皑的像铺了一层棉花,银装素裹,美丽极了。
今儿个初一,阖府上下都要给老太妃请安,沈侧妃是老太妃跟前最得脸的人,自然是要去的。沈雪如风情万种走出来,坐上步辇,强忍着拒绝了王爷半个月,脸用上好的“养颜膏”连续敷用了好几天,红点点才慢慢消退下去,留下淡淡的痕迹,清香的脂粉一遮,白洁无暇,肤如凝脂。
幸好没伤到脸,沈雪如欣喜的想,半月不见,他,定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由自主催促着抬步辇的婆子们:“快些,走快点。”
路面是刚整理出来的,清爽干净,一些湿润的地方,垫上了稻草,防止脚滑。
走到拐角处,一个婆子踉跄前栽,步辇斜插着地,沈雪如重重一坠,滚落下来。
彩青大怒:“糊涂东西……”急忙扶沈雪如起来。
一股热流从下体顺着大腿内侧下滑,热烘烘的,沈雪如伸手悄悄儿穿过裙子,看向外裤,一抹可疑的红色顺着淡青色往外晕,小腹痛如刀绞,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低落下来。
彩青见着,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脑门,大声呵斥婆子去叫大夫,又让人抬着软轿把沈雪如抬回锦苑。
步辇坠落的地方,一滴水从路边的树叶上落下来,滴答滴答,在石板路上聚成一滩,很快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
秋叶冲进霜子的房间,霜子正睡着,因为发烧流的冷汗湿漉漉把头发粘在脸上,憔悴蜡黄。
“沈侧妃流产了!”秋叶浑身哆嗦的说完这句话,看见霜子神情淡然的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句:“王总管呢?”
“他因监管打扫不力,杖责三十,降为低等仆役。”秋叶把霜子从床上拎起来,疯狂摇着她的双肩,怒吼着:“沈侧妃怀孕了,这一跤把她摔流产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杀了她的孩子!”
霜子伸出干枯如鬼魅的手指,捂住她的嘴:“你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你干的么?”低声怒喝道:“你并不知情,是无辜的,沈侧妃不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么?”
秋叶震惊得扒开霜子的手,怒吼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难道你都知道?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
霜子沉默不语,眼眶里滚落下两行清泪,秋叶愣住了,冷静下来,拖住霜子两只手:“你也不知情的,是不是?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从前我受了罚,是你向王嬷嬷说情,饶了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想报复王总管,他害过你,是不是?”
霜子叹一口气,反手握住秋叶冰凉的手:“有些事,一旦发生过,有些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觉得人的性格,不可能大变,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遭受了怎样的,宁愿下地狱也不愿意承受的苦楚。而现在,她要将这些苦楚,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秋叶愕然,看着霜子赤诚坦荡的眼神,伏在她床边嚎啕大哭。
许久,擦干眼泪,对霜子道:“只这一次!”起身颤颤巍巍离开了破烂屋子,脚步的决然,似乎,再也不愿意踏进来。
霜子看着她逃离般的背影,心里清楚的知道,她连这唯一一个朋友,都失去了,很彻底。
因为她脚下的路,铺满荆棘,流淌着鲜血,对于秋叶来说,太过于肮脏。
可她选择的路,明知万劫不复,却无处回头,就算跪着,也要走完!
又过了四五天,霜子的病才稍微好些,她又开始干活了,盆子装着薛侧妃贴身丫鬟红豆丢过来的衣物。
霜子挪到角落里属于自己的位置,旁边秋叶的地方,孤零零的剩下一块平整的石头,似乎一个浑圆的屁股坐在上面,言笑晏晏,为她与欺负人的丫鬟对骂。
眼眶突然有些潮湿,霜子深吸一口气,将薛侧妃的衣服展开,贴身内兜里,有一张字条,约她子时在王府西北角相见。
霜子把字条放在水里泡烂了,捞出来丢在墙角,像从前一样,卖力的搓起衣物来。
子时,一棵大桂花树下,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焦急等待着,看着远处缓慢走来的一瘸一拐的身影,急忙快步迎上来。
霜子接过红豆递来的荷包,用手抛起来掂量了下:“多了。”
红豆笑着:“王妃说你事情办得好,赏你的。”
霜子莞尔一笑,瞥了一样大树后面的阴影部分,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瘸一拐靠近红豆,低声耳语:“红豆姐姐,让薛宾鹤别打我的主意,否则,她在这王府,也待不长。”
红豆错愕的愣住,似乎为下贱奴婢敢直呼侧妃名讳吃惊。
少顷恢复笑脸道:“你说什么呢,王妃是想问问你,如何办到的,神不知鬼不觉,拿掉了沈雪如的孩子?还让她有苦说不出,毕竟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贻误王嗣,罪过大着呢。”
霜子将荷包放进怀中,冷冷道:“死的早的人,往往是知道的太多的人。姐姐,还是少点儿好奇心为妙。”
红豆听话语里的冰冷,几乎要冻死人,牙齿不由得“咯噔”一响,看着那个缓步离去的右腿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的诡异丫鬟,形如鬼魅,生生打了个寒颤。
谈的价格是五百两,薛宾鹤给了六百两,医治这残腿,不知道够不够。
霜子和衣躺在破房子里,眼睛望着在屋顶角落结网的蜘蛛,时不时“扑簌扑簌”弄点灰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