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没有落到海里,她被高高抛起,掉下的地方却正是那艘小船。
她看见冷冷的剑光闪过,忽然就安下了心。
没关系,虽然没有被鲨鱼吃了,可是最后还是死了,被剑砍死,一样的结局,没什么不同。
不过似乎没有疼痛的感觉传来,莫非还是秒杀?
章毓转动着滴溜溜的小眼睛,就见自己悬在半空,圆圆的身体蹲在冷冷的长剑上。这柄宝剑很长,剑身倒也不宽,两边锋芒锐利,表面光洁,泛着蓝幽幽的光泽,在剑身中间还篆刻有一长串她不认识的字符。她居然就站在了这样危险的东西上,仿佛只要随便动一下,锋利的剑身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割断她的触腕。
她一动也不敢动,沿着剑身向前看去,那是一只漂亮的手,从宽大的袍袖里探出,形状优美,白玉无暇,手指修长,可是握在剑柄上又是刚劲有力的。这人身形修长,白衣如画,衣衫迎风而动,在这样的海面上刚经历了狂风巨浪,居然没有一点湿气和狼狈。
“一只小章鱼。”
章毓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清润干净,一尘不染,仿佛山上流下的泉水敲击在石面上。她看向了他的脸,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一个人的脸了。
容颜清俊,墨发掩映间肌肤如雪,眉眼修长有神,眸若繁星,薄唇微抿,看起来宁静高远,有一种安然之态,原是旷世之姿,风姿绰约,章毓可以肯定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好奇特的章鱼啊,浑身雪白,就像玉石一样,哪里有这个样子的章鱼,实在是太漂亮太可爱了。掌门师叔,你说这是不是妖怪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旁边忽然晃出两个青衣小道士,盯着她看,一个人闭着嘴不说话,还有一个人说个不停。
妖你个头,长得奇怪就是妖精?真是没常识,没天理,难道不能基因突变的?她明明就是一只最最普通的章鱼。章毓小眼睛骨碌碌转,心里腹诽着。
白衣男子的眼神扫在她身上,忽然让她生起了一阵寒意,如果说这个人全身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那么这个眼神就绝对打破了这个味道,他的双眸很清亮,却又是冷漠而淡然的,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甚至是有凌厉之态的,多么像她身下的这把长剑。
“青锋剑遇妖则鸣,这章鱼虽然长相怪异,却不是妖怪。”他看着她,忽然反转剑身,她就“扑通”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不是妖怪?这么说来,可以吃了?”那个恬噪的小道士弯下腰来盯着她看,忽然就伸出手来抓她。
章毓悲愤莫名,不,她是妖怪。看来还是做妖怪的好,她宁愿被剑劈死,也不要在饭锅上被煮熟了让人吃掉。
她踮起了触腕,开始撤退,想要躲到什么地方去。这群人哪里是什么仙人,原来是牛鼻子老道。
“啊呀,这条章鱼好聪明,居然像人一样会走路。”小道士大叫起来,兴奋莫名。
“章鱼自然有智慧,也许这条就要开灵智了。”白衣男子的眼光在她身上扫过,“可惜,寿命太短,时日无多,终是来不及。”
章毓有些默然,他说得对,章鱼的寿命太短,就算空有智慧,也等不到那一天。早死晚死都是死,怎么死其实没什么差别,不是被人吃掉,就是被海里的生物吃掉,她的命运始终就是别人的口中餐。
“唉呀,这么漂亮聪明的章鱼,我还真舍不得吃掉。”小道士慢慢向她走来,一把抓住了她,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头,蹭了两蹭,“摸起来还真舒服,凉凉的,又软又滑,果真像玉石一样,你说什么吃法好呢?红烧?清炖?烤章鱼……”
章毓相当之屈辱,狠狠地瞪着他,势可杀不可辱,她张开嘴准备还击,毒死你个小道士,看他还敢这样欺辱她。
她才刚张开嘴,眼前剑光一闪,她就又蹲在了那把青锋剑上。
“章鱼有毒。”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眼光又看向海面,“离海几番异相,幻海大陆又要生变了,沧海桑田,终不能幸免啊。”
“顾师叔,你是说邪魔又要回来了吗?可是这不才过了一百年吗?”那个一言不发的小道士开口询问。
白衣男子缓缓摇头,声音清冷,“我也看不透,世事变幻无常。”
小船在海浪里行走,已经驶出了很远,这里没有鲨鱼,也没有她的章鱼哥。
“掌门师叔,这个怎么办?离了水它马上就要死了吧?”小道士甩了甩手,心下惧怕,差点被章鱼咬了,要是不小心中了章鱼的毒,说出去多丢人。
“雾茗,你总是这么罗嗦。”另一个小道士终于受不了了,“不过一只章鱼,容得着你唧歪个不停吗?没看见掌门有正事在身?”
雾茗嘴里低声嘟囔着,“一个顾容亭,一个雾久,都是锯嘴葫芦,这路上闷也要闷死人了,难得有个有趣的东西可以耍耍,长得倒是可爱,不想却是个有毒的……”
雾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敬他这个师兄就算了,居然还敢念叨掌门的名讳,真是无礼之至。
雾茗被他这么一看,立刻住了嘴,心下有些惶然,偷偷看向那个白衣男子,但见他看也不看他们,根本就没在意,也就放下了心。
海浪涌动间,小船而行,顾容亭站在船头,神形挺拔,宛如松柏,一身宽大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满头乌发散开,一丝一缕的肆意飞扬,他看着远方,清俊的容颜安详宁静,目光却又专注而锐利,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