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稳走到旁边的会客间外,轻手敲响了那扇关紧的门:
“楚总,方便我进去么?”
“恩。”
里面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周安稳推开门,楚邵琛坐在茶桌前,右手边的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摁满烟头。
“据我所知你楚总可从来不是做赔本生意的人啊,我不明白,为这么一个二流画家花这么大价钱值得么?”周安稳笑吟吟的坐在楚邵琛身边。
楚邵琛斜睨他一眼,默然弹着烟灰。
“别光抽烟,喝杯茶。”
周安稳将楚邵琛手边那杯冷掉的茶倒掉,换上杯热的:
“这个雾纱冷漠清高,还天天戴着面罩装神秘,难怪没有公司肯跟她合作,如果不是看你楚总面子,我绝不可能签下她。”
楚邵琛凝眸,深藏起某种情绪:
“你知道她是谁?”
“雾纱?不就是个画家么?”周安稳面露诧异,他不是个爱窥探人私事的人,但对楚邵琛的事一向都很有兴趣。
楚邵琛没再接话,朝墙上的欧式挂钟看了一眼:
“马上为我派辆车,我要去见个人。”
……
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城市森林公园外,楚邵琛赶到的时候花姿雅已经等在了那里。
望见楚邵琛,花姿雅站起来:
“邵琛,你爸最近还好吧?”
“好。”楚邵琛勉强的笑:
“花阿姨,你也好。”
“呵呵,好,好着那。”花姿雅打量着楚邵琛,其实楚邵琛和楚天擎长得并不像,但出于心理作用,花姿雅每每见到他还是不自觉的就想起楚天擎。
三年前她为了穆晓离开了g市,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和楚天擎联系过,可有种东西就像扎在心里的铁钉,不能拔、不能碰,它扎了根、生了锈,那道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无法愈合,反而越来越痒、越来越痛……
“花阿姨,你应该知道我约你来是要跟你谈什么吧。”
楚邵琛淡漠的声音传来,花姿雅吃惊: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天擎的事么?”
呵呵,楚邵琛苦涩的笑,凝神看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领着刚回走路的女儿从身边走过:
“三年前她离开我与你也有关吧。”
花姿雅的心不由颤了颤,表情顿时变了,迅速稳下心神,想说什么,却忽的对上楚邵琛的目光。
他就这样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眼神深邃而复杂:
“别掩饰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花阿姨,请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这三年穆晓离开前的情景像是噩梦一样缠扰着他,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反复回想她离开前那些细节、反复琢磨那段时间她说过的那些话,可他找不到她任何转变的迹象……
她似乎是一下子就变了个人,像画皮里的妖怪,在那个雨天忽的撕下伪装的面具,告诉他她的本来面目、告诉他她势要与他决断。
楚邵琛也曾想过,或许这背后有什么隐情,可是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全不对……
他只能告诉自己那就是现实,他只能告诉自己接受现实,他就在这样的现实里挣扎了整整三年!
就在得知花姿雅是穆晓生母的那一刻,楚邵琛强烈的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可真相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告诉我,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邵琛重复着,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
望着他痛苦模样,此刻的花姿雅心里像有根弦倏然铿然崩断,她长舒了口气,叹道:
“唉!邵琛,其实这件事我和你爸三年前就不该瞒你的……”
……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穆晓专程去律师所咨询过了,确保那份合同没有问题后便和周安稳签了约。又过了几天,周安稳通知她说要举行一次旗下画家集体出游,毕竟是加入新团体后的第一次活动,穆晓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但穆晓怎么也没想到,出游的地点会是这里……
“喂,去划船么?我请你。”
问话的是同来的油画青年汪清寒,或是对穆晓的相貌很好奇,他一路上不停同穆晓搭讪。
穆晓心情复杂,礼貌的笑笑:
“不了,谢谢。”
“都已经是朋友了,别客气。”
汪清寒阳光灿烂的笑着,和同来的几个男女先后上了游乐船,水声响起,头戴斗笠、身穿复古装的船夫划着船儿向湖心驶去,穆晓失神看着,恍惚的仿佛看到一群天真景。
那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附近那座孤儿院还没有拆,每个天气晴好的周末院长都会带着他们来这里玩。
那时这里还没有开发,没有这么多的游客,湖水却比现在还要蓝……
“邵琛哥哥。”
“嗯?”
“那边的哥哥姐姐在干什么?”
“他们在拍婚纱。”
“等长大了我也要在这里拍婚纱,我喜欢的男人要比那个哥哥还要高、还要英俊。”
“傻瑶瑶,我长大后一定比他要高大、要英俊。”
耳边仿佛回荡起旧时的对白,那是多久前的事了?遥远的像是隔着一千个世纪,然而那幼稚的对白和年少的面孔都还那么清晰。
穆晓抬头望去,横跨湖泊的木桥上有一座小亭,那一年,就是在那个地点,那个青涩的少年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拉住她的小手,从此宿命的引线便将两个人串在了一起……
明知道那是不应该的,为什么想起来还是会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