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后院门,暗处,一个人轻声叫着“依琳……”
依琳赶紧把清尘带过来,说:“堂舅,你要赶快把清尘送到水渠边去!”
那人想了想,低声道:“跟我来……”
清尘一抬步。依琳也跟了上去,堂舅回头道:“你回去!”
依琳咬咬嘴唇,不说话。等这二人一走,她又跟了上来。堂舅摇摇头,只得由她去了。
大树投下阴影,渠边是矮矮的花丛,隐隐绰绰确是个好掩体。三人扒开竹篱笆钻进来,猫着腰摸到了渠边,堂舅说:“这里是个苗圃,专供府衙内花草的,为了取水方便,就设在渠边。士兵一般只在篱笆外转转,很少进来……”
“将军换衣吧。”堂舅递上包袱。
清尘换上一身黑衣。拱手作别。
“沐将军一路顺利。”堂舅回礼,却看见依琳仍旧不动,一双眼,只看着清尘,他默然片刻。挽着包袱,识趣道:“我到外边看着,依琳有话快说,沐将军还得赶紧走啊……”
清尘扯起一根布带,开始缠绕笛子上的洞眼,依琳默默地看着,一声不吭。
“你想说什么?”清尘低声道:“我要走了。”
依琳细声道:“忘了我曾经救过你吧。”
“那岂不是辜负了你娘的苦心?”清尘笑了一下:“何况。救命之恩,怎能说忘就忘?”
“如果你记得我,只是因为我救过你,那么我宁愿,没有救过你……”依琳的声音里带着水意:“没有恩情一说,我和初尘。才是公平的……”
“你们是不一样的,”清尘斟字酌句:“我不爱她。”
依琳笑一下,眼泪滑下来,她大睁着眼睛,说:“可是。你也不愿意娶我……”
“不是不愿意……”清尘有些艰难地纠正:“是不能。”
依琳眨眨眼睛,低下头去:“我们还会再见吗?”
“听你娘的话,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清尘沉声道:“破了乾州,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依琳含泪笑道:“我等着你……”
清尘踌躇片刻,低声道:“我走了。”
“好。”依琳说:“你走了,我再走。”
清尘默默地看她一眼,顺着渠壁滑入水中,他拿着笛子,浮在水面上,看着依琳。
“走吧……”依琳轻轻地摆手。
他吸一口气,沉了下去。
依琳忽地,扑了过来,趴在渠边,泪流满面。
他在水底,依稀看见那身影,在水面上晃动,一转身,朝前游去。
天色全黑,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安王已经走到了刺竹和肃淳的营帐前。
自从淮王送信过来,刺竹就有些反常。虽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但这么大的事,即便一时想不出主意,他也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安王身边,以便随时合计。可是今天,知道淮王的条件后,他不但是一言不发,而且早早地离开了中军帐,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出现。
安王觉得不对劲。
清尘被捉之后,刺竹的整个状态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他坚决要求今夜从水路突袭救人,不但安王不允,沐广驰也反对,可是他表面虽然不做声了,却让安王感觉不似往日的放心。刺竹开始显得有些不顾一切了,这正是安王的担心。
刺竹是在自责么,一个小小的失误导致清尘被擒,他没有做到对安王的承诺,也让沐广驰失望,救人的急切让他失去了一贯的持重,这是刺竹从军生涯中头一次感情用事。安王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他最大的担心是刺竹不顾命令,迫不及待地私自采取营救行动。
“刺竹——”安王喊道。
营帐里有光亮,却没有声音。
“刺竹!”安王大声喊道。
“唔……”里面传来了细微而怪异的声音。
安王觉察到异样,迅速伸手掀开帐帘,面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