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十分意外地见到刘芝兰和曹敏竟然在她屋子里等她。见她回来了,连忙起身大家见礼。梅清因问:“这么晚了,两位姐姐怎么得了闲过来坐坐?”
曹敏便道:“原没什么特别,只因这个月十六是我外祖母生日,我想着邀兰姐姐和陈妹妹同去,晚膳后和兰姐姐商量着准备什么寿礼合适,倒走了困,索性一起来你这里讨点心吃。”说着掩嘴笑起来。
刘芝兰便作势要拧她的嘴,只道:“有什么好笑,陈妹妹这里的点心好,你不是也想着呢么?”
梅清心下奇怪,曹敏的外祖家姓陶,祖父陶明毅乃是大学士出身,做过太子太傅的,最是清贵,如今已经致仕。大舅父陶志平学问极好,中了一届榜眼,从翰林至中书省,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素日里曹敏和外祖家里自是走得近,四时节气都有往来,遇有花会诗会之类的京城闺秀活动还会派人来接。
只是曹敏从前并未提起过邀请她或者刘芝兰同去的。过去也曾有别的秀女特意与曹敏结交意图攀上学士府的,曹敏也一概不接话儿。也不知今日为何相邀。想来大家一个院子住着,日渐亲厚,大略也不过是示好,为日后打算之意。
因推辞道:“敏姐姐固然是好意,只是妹妹想着既是老夫人寿辰,当日必然大家都前去贺的,人多事儿也多,如今又正当盛暑,且是烦热难当的。若是冒昧前去,岂不是给府上添乱。不如这次且麻烦姐姐带份儿寿礼过去,待过一阵子天凉了,再过去请安也是一样的。”
曹敏便道:“我就知道你最是不爱出去活动的。整日闷在院子里做什么,认识多些人也是好的。此次再不能偷懒了。”说着拿出一张帖子来,又道:“人多又怎的,如今我大舅母当家,二舅母三舅母都帮衬着招呼宾客,到时自有她们去应酬,咱们只自在说话儿便是了。三舅母还特意下了帖子过来,妹妹且看看。”
只见那帖子是上好的湘竹纸,纹理细腻,满印着梅花暗纹,隐隐有花香,甚是清雅,果真是邀请陈氏七娘前往陶老夫人寿宴的。
人家既然下了正式的帖子,梅清便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了。大家商量一回寿礼之事,梅清因刚得的信儿,一时也盘算不出,倒是先头儿刘曹二人商量得差不多了,刘芝兰便央梅清帮忙画个绣花的样子,打算赶一副绣品出来。梅清自是称好应了。
刘芝兰却又打听道:“你这阵子总往王妃的院子里去,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不曾?前两日我往花园里去,遇到云姐姐,她说起这事儿,竟说听到传言说你如今得了王妃的青眼,留下来的事儿已是定了。不知可是真的?若是真的,可千万告诉我们一声儿,也好提前准备贺礼。”
梅清一阵迷惘,她和别的秀女往来不多,一时想竟不起这位云姐姐是何方神圣。曹敏便笑道:“云姐姐可不就是唐秀云,你忘了不曾?她是户部郎中唐功胜的次女,便住在米丽景那院子的东厢。”
梅清听了便冷笑道:“管她什么人物,我去王妃那里自然有正经事情,难不成没有王妃相邀,我还能自己厚着脸皮跑了去?不过是我上次多了句嘴,说那夭桃是有毒之物,王妃再三不放心,要我过去白问问罢了。至于留不留下的,谁爱留谁留,反正我是不愿的。再说这也不是咱们女孩儿家自己打算的事儿。她们爱如何说只管自说自话,理她做甚。”
刘曹二人自知她是在搪塞,只是问问又何需日日去?见她不说也不好细问的。又闲话几句便自回去安寝。
梅清却一时不睡,思量了一回。
住在王府里待选的秀女们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其中盘根错节,又有许多势力范围,因着家中背景或是朝中政见形成若干团体,而自己初来乍到,还有许多记忆缺失,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概不清楚,所以十分吃亏。
即便是原主儿,在庵中住了这许多年,只怕也是极难适应的。如此推算,家中将自己送来选秀,只怕主要是朝廷规矩所在,未必十分热衷。听梧桐说过,待在王府中满一年放出去,自己就将去三房暂住,由三房帮忙找个夫婿出嫁,这个大概才是父亲的主要打算。毕竟自己是嫡出的女儿,如果嫁在京中,人家过得去的话,对家族还是颇为有用的。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梅清可以理解包办婚姻乃至政治联姻。
由于男权社会的条件所限,对女子的束缚条件很多,自由交往难度非常大,或者说仅能在少数人的小圈子里稍有自由,那么在门当户对的范围内寻找婚配的对象,相对来说成功的机会比较高,毕竟双方成长的背景、所受的教导乃至道德理念等等都比较接近,毕竟大多数家长还是希望子女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的。
另一方面,由于教养习俗的关系,所谓上流人士的亲情关系不能说十分浓厚,更加偏向礼仪层面。实际上很多父母,特别是对儿女婚姻有决定权的父亲,从小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孩子们生活上由乳娘、丫鬟们照料,知识能力上有先生教导。亲子时间少自然感情投入少,结果在婚姻大事上,父母考虑更多的可能就不是子女自身的意愿,而是家族的整体利益。
而政治联姻,除了门第等方面的选择,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表态,无论联姻的夫妻关系如何,双方家族都必然已经打上了一个标签:这两家是一个派系的。所以权贵之家即使是庶出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