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太监都是在安乐堂中死去。
按规矩,在安乐堂病死的宫人太监,如果是传染病,尸体就要烧掉;如果不是传染病,就直接用席子卷了的尸体埋在城郊一处指定的地方。毕竟完全烧掉一具尸体还是需要很多柴的。
其实如果报个传染病将尸体烧掉更加一了百了,只是这种情况要安乐堂的医官检查死因才行,因为如果确认有役症,还需要做许多其他的操作。一般来说安乐堂的人不愿意麻烦,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是无人照顾饿死的,也统统算是风寒身亡。
奇怪的是,这两名太监的尸身都找不到了。
尸身上没什么陪葬的财物,即便生前留下些东西,也必定被安乐堂的人收去,不可能用做陪葬。
尸身不见了,要么是死法儿有问题,不希望留下线索;要么就根本是假死,借尸遁去了。
这两名太监的身份差别很大。
一名是皇后宫里头的三等太监。
三等太监是有等级太监里头最低等的,但毕竟也算有等级,比那些无等级的还是要高些,也算是个小头目了,平日管着皇后宫里的花草。
还有一名是敬事房的杂役。
这两个人在差不多的时候病倒,又在差不多的时候挪出宫去,连死的日子都是脚跟脚,最后一起被拉出去埋了。
这名杂役也不简单,从前也曾风光过,居然在皇后、贵妃和静妃的宫里头都呆过,后来因故被撵下去做了杂役。
仇禹觉得不用再查了。
宜妃小产,众人的焦点都看着谭贵妃和项静妃,因为她们都有成年的皇子。也就是有动机。
皇后未能参与调查,更谈不上主持调查工作,自然也被列为嫌疑之一。
到底是谁干的。其实不是十分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认为是谁干的。
皇上并不认为是皇后干的。
他觉得皇后没有这个魄力。
“臣妾实在没有这个本事啊。”皇后在太后冷冷的目光之下。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你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在很多人眼里,有了这个位置,就什么本事都有了。”太后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冷。“你做皇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可是……可是臣妾没有必要加害宜妃啊。”皇后急惶惶说道。“臣妾最近才给皇上甄选了不少女子,并不是善妒之人。”
“不管什么事儿,都可以有不同的说法。”太后叹了口气,毕竟还是自己的侄女,也不能逼得太过。“你觉得这是贤良之举。可是,说是掩人耳目也可以的。”
“至于动机,更加好说。若是宜妃之子得了皇上的欢心,母以子贵,宜妃现在已经是妃位,到时自然会威胁到你这皇后的位置,你提前下手,除敌在先,也在情理之中啊。”太后继续给皇后分析形式。
皇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今日过来给太后请安,皇后就觉得太后的神情不对。脸儿板得死死的,显然是心中不快。
果然,太后屏退了闲杂人等。上来劈头盖脸就责备她既不能笼络帝心,又不能约束后宫妃嫔,以至于宫里头谣言满天飞,说是皇后可能是加害宜妃的背后元凶。
这些说法儿,皇后大概也听到几句,却没有放在心上。她自己无所出,无论那位皇子继承大统,这母后皇太后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跟宜妃或是任何别的妃嫔过不去。
听太后这么一说。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自从皇上启用了建储匣,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也不为过。”太后决定跟皇后说清形式。
“谭贵妃的父亲。从前是你父亲的门生,当年谭妃有孕。谭家便向咱们冯家靠拢,言之凿凿唯冯家之马首是瞻。这么些年来,冯谭两家都是铁板一块。项家也曾想凑过来,可是他们家不过是跟着皇上打北戎,立了战功才起的家,根基尚浅,你祖父根本看不上。”
这些皇后都知道,不过她还是默默听着,等着下文。太后说这些当然只是铺垫。
“如今皇上启用了建储匣。好些人都心思活动起来,觉得皇位未必是理王的。”太后气愤地敲了敲桌子,“按他们想来,皇上无嫡子,理王最年长,若是要传位理王,则根本无需用建储匣,反推回来,既然用建储匣立嗣,也就是不会传位理王。”
“所以如今在朝廷之上,冯家和谭家都有被弹劾之处。”
“啊?”皇后惊讶地抬头看着太后。没想到短短时日,已经有如此变化了。
“外头有人对付你父兄,宫里有人对付你,不是顺理成章么?”太后语带讽刺地说道:“如今宜妃没了孩子,今后还能不能有也难说得很。这下手的人也够狠的,一下子将眼前的威胁和日后的隐患都去了。”
“真的不是臣妾做的啊。”皇后呜咽着看向太后。
“哀家知道不是你,你要是有这个狠劲还好了呢!”太后不耐烦地随手推了一下茶盅。
茶盅没有掉下桌去摔碎,却也翻倒了,流了一桌子的茶水。
姑母和侄女,看着那茶变成极细的水流,顺着桌脚流下去,渐渐洇湿了下头铺着的牡丹花地毯。
梅清对政局的认识比皇后还不如。她从来就没有认真研究过大臣们的关系,既使她当真在大昌长大,只怕也弄不清楚这许多家族的恩怨纠葛。她只对自己手里的狼符有兴趣。
如果狼符真的是狼头的象征,说不定能派上些用场。
“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