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掌柜难得出现的惊异神情,那伙计也不禁苦笑了一下,答道:“是,小的也惊讶得很。本来吴家九少爷不怎么想说了,小的狠狠心叫了醉仙楼最厉害的三杯醉。好在九少爷心情欠佳,喝来喝去就喝高了,才又问出了些东西。”
伙计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似乎有乘人之危之嫌,觑了一眼掌柜的神情,才继续说了下去:“掌柜的,您老猜猜,吴家引以为傲的水仙瓷其实是那里来的?”
丁小掌柜的也在一旁,听到此处,怒道:“这个时候,你卖什么关子?好好说!”
丁老掌柜已镇静下来,收起惊色,仍是平日沉稳的模样。此时看了丁小掌柜一眼,又看了看那伙计,微笑道:“你如此说,自然是和这位陈氏有关的了。”
那伙计瞄了丁小掌柜一眼,老老实实答道:“正是。这位陈姑娘从小在庵堂里头长大,不知怎的有机缘,得了个好师傅,传了她好些书籍,据说有好些制瓷器的法门。那水仙瓷的方子便是陈姑娘拿出来的,由他们吴家按方子制作,两家分账。”
丁小掌柜被丁老掌柜看了一眼,心知自己急躁了,只得收敛心神,仔细思索了一番,此时忍不住问道:“有好方子也还罢了,吴家自然是要给陈家分账的。只是,何苦要吴启辉拜她为师?这师徒的名分可不一般啊。”
那伙计将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他是外请的伙计,一直想着能登堂入室拜丁老掌柜为师,可惜不得其门而入,自然深知师徒名分的重要性。只是拜师的原因吴启豪也语焉不详,所以只能答道:“这一层九少爷没说得十分明白。只是吴家这次过来了许多子弟,便是给陈姑娘挑选弟子的。连九少爷也是。”
“啊?放着少爷不做,去做人家的徒弟啊。”丁小掌柜觉得根本不可思议。
“嗯。九少爷就是因为没被选上,所以心情欠佳。”伙计答道。
“这个陈氏应该是有些门道。”丁老掌柜下了结论。“吴家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回头再好生打听着。不论什么细枝末节的消息都要递过来。”
“等等!”见伙计行了礼要退下,丁老掌柜忽地又想起一个问题,“这位陈氏嫁在那家?”
按丁老掌柜的想法,伙计介绍这位女子为陈侍郎的长女,应该是娘家比夫家门第高的缘故,自然是拣高的说。但对于女子来说,其夫家是谁,也是十分重要的。
“还没出嫁呢。是姑娘家。”伙计肚子里腹诽着,我不是称呼陈姑娘的么,自然是没嫁的。
“还没嫁?不会是老姑娘吧?”丁小掌柜补了一句,语含讽刺。
“嗯,应该不算吧。”这个伙计也不是很肯定,犹犹豫豫答道:“听说比九少爷的年纪还要小些。”
要拜一位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子为师,结果不成功,竟因此心情不好。
这个九少爷不是傻的吧?
吴启豪显然不傻,至少没有傻到家。吴启辉大家都见过了,更加不傻。
吴家百年大族。能人辈出,却甘愿将子弟送过去为徒。
前所未见的釉色和技法……
丁老掌柜满是皱纹的大手抚过胭脂红观音瓶光滑圆润的肚腹,心下慢慢思量。
这位陈姑娘绝对不简单。
大致弄清楚消息的第二日。丁老掌柜便亲自将这两件瓷器给东家送了过去。
梅清大概能猜到去锦斋的动作,不过她并不怎么关心。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并不害怕自己的背景和才能被别人察觉。
你必须让同伴和对手都认同你足够强,值得合作与竞争。
她现在正在研究服饰。
蒙萨使团前几天已经抵达。由于朵夫人的到来,皇后决定以一次宴会招待这位首次来访的客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梅清没怎么想明白。
按照她所理解的外交对等原则,朵夫人既不是正式的使团成员,也不是某位元首的夫人,所以应该是即不够格被皇后接见。也不对等被皇后宴请,那这次宴会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更奇怪的是。自己也被请了算什么意思呢?
所以她不知道该穿什么合适。
是穿正式的礼服?还是没那么笨重的常服?
该选郑重的墨绿、宝蓝?还是热闹的桃红、嫩黄?
而就自己所知道的,首饰也有许多讲究。比如凤钗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插戴的,步摇上有多少垂珠也不能随便,虽说民间早已放开,龙啊凤啊到处都有,但是出入宫廷,还是留意些比较好。平时梅清都是插极简单的玉簪而已。
梅清觉得头好大。
直到梧桐掌了灯来,提醒姑娘该用晚膳了,梅清才闷闷地从一大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中抽身出来。
没有什么胃口,梅清随意用了少许便放下筷子,让梧桐去洗桃子来吃。
桃子端上来,香气扑鼻。
月牙儿也悄悄挂上了树梢。
金黄。
不知何处的蛐蛐儿唱着歌谣。
静谧的夜色让心也安静下来。
自己如此烦恼,是因为在意吗?
在意什么呢?
能不能让皇家留下好印象,让自己嫁去蒙萨。
能不能让云朵留下好印象,让自己嫁去蒙萨。
呵呵,爱咋咋地吧,好好吃桃子。
皮薄,汁儿多,香,甜。
岁月静好,只在此刻。
有你,很好。
自己,也很好。
微风拂过,略带一分秋凉。
何必在意,随风去吧。
一旦放下患得患失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