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景忽然提起宜妃,难道只是随口提及么?
当然不是!
丰裕帝周恒是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这座肃穆庄严、雕梁画柱、斗拱高檐的宫廷,吞噬了多少女子,又吞噬了多少出生或没出生的孩子,周恒是非常清楚的。母妃付出了多少代价,自己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最终平安长大登上皇位,周恒也是非常清楚的。
他早已对宫廷的技俩熟极能详。
他坐了起来,虽然身上没有一缕丝,可是立即散发出帝王的尊严。这是无数年来,一举一动之中形成的深入骨髓的气息,让米丽景一时语滞,几乎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怎么想起了宜妃?”皇上问道,没有了调笑的味道。
“这个∞,婉转调笑,米丽景已经几乎忘却了皇上平常的样子,对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阴沉而威严,让人摸不清看不透……只是没有衣服而已。
“臣妾只是偶然想起,如今可不是只有宜妃娘娘一人怀有龙胎么。”米丽景极力想将语气说得轻松,只可惜不太成功。
皇上平淡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撒谎。你刚才说的话不提宜妃也完全没有问题。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米丽景忽然感到了恐惧,凌乱的衣衫此时仿佛是滑稽的讽刺,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可遏制地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从小就被称作美人儿胚子,家里也是当作掌上明珠来培养,一心指望着她能入了贵人的眼,带契着家族兴旺。
再后来选秀女,果然被选入了理王府,她抱住了太后一系冯嫒的大腿,想着能双双留在理王府中。她装憨卖傻心直口快,硬着头皮冲在前头,谁知秀女里头也不乏高手,自己还是吃了亏。
在家呆了一阵子,终于又得了机会进入宫廷。虽然明面儿上对冯嫒姐姐长姐姐短言听计从,其实在她心里冯嫒不过是踏脚石罢了。果然借着这块踏脚石上了皇上的龙床。
宜妃算什么呢?不过是一张脸蛋儿美些!既然皇上会被她的美色所迷,那自然也会被自己的手段所迷。
可是,现在皇上的神情语气……不善。
米丽景的心沉了下去。
女人之于皇上,不过是玩物罢了,只是怎么玩儿和玩儿多久的区别。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抻了抻衣襟,竭力遮住自己。就算要输,也得输的体面些。
“其实今日臣妾见到了一位故人。”米丽景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仿佛当真只是在述说一件小事而已。
“只是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了,想来这位故人也没想到会在宫中遇到臣妾,竟是一时不认得了。”米丽景顿了顿,故意做出一副明明想诉说委屈却偏要硬撑着的表情来。“等到认出来了,又经我身边的宫人提醒,她才不清不愿地草草行了个礼。也是臣妾年轻沉不住气,见她如此桀骜,便想冷一冷她,没怎么搭理。”
米丽景抬起头来看向皇上,眼中泛起泪光,狠命眨了眨,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