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院子十分拥挤,但是书房还是保留着的。梅清已经陆陆续续在书房里塞填了不少书籍,又从自己修补的各色物品中截留了一些摆件,如今书房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儿。
梅清一心以为便宜老爹找自己多半儿还是为了祝文婉的案子,也就只有此事陈伟岩和自己才有些交流,其他事情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不过陈伟岩却半晌没有开口,只默默地盯着书桌上光滑细腻的酸枝木笔筒,仿佛要将那上面雕着的花苞全部看到开花一般。
梅清也没开口,她借此机会将陈伟岩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位便宜老爹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不起眼儿,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如此默默地坐着,竟有与周围环境渐渐融为一体之势。
“你每日修习的那个二十四段锦是一种功夫。”陈伟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用的是肯定句。
梅清对这个话题十分不适应,她现在仍是每天坚持练习太极,当然还是打着当初自己给起的“二十四段锦”的名头,身边的丫鬟们早已将此当作惯例。而新到的范氏等人虽然觉得奇怪,毕竟也觉得不算太出格,采用的是视而不见的鸵鸟态度,从未过问。
现在陈伟岩忽然提起,也不知是随便说说打开话题,还是意有所指。梅清便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不在家的那几年想必也有不少事情发生。”便宜老爹直接跳到了结论,仍然用的是肯定句。
对,陈雅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简单的说,换了个芯儿呢。梅清在肚子里暗暗说道。
“我少年的时候也曾经离家好些年。”陈伟岩应是早已想好了,这次要和女儿交待清楚,只管一气说下去,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却听得梅清惊骇不已。
原来陈伟岩从小便显是出极佳的习武天份,骨架结实,动作灵敏,加上肯下苦功,不到十岁便已小有所成。
陈家乃是大族,一向采取几条腿一块儿走路的法子,子弟之中无论文武,但凡有些苗头的,都会大力培养。陈伟岩既有天份,又是这一辈儿的长子,自然顺理成章成为重点培养对象,而培养方向便是武学。
武学之道,不仅要请名师指导,更需四处游历,结交朋友,相互切磋,才能日益提升。陈伟岩满了十二岁,家中便派了老仆跟随,放他出门南北闯荡。不能不说,陈家在培养子弟一途,还是颇有些魄力的。
陈伟岩不负家族期望,果然日渐精进,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最为莫逆的姓穆名驰,比他年长些,十分投契。
“我就是在穆大哥家中遇见你母亲的。”陈伟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了两分飘忽,“你大概早已不记得你母亲的模样了,我却从来不能忘记。初见她那日正好是中秋,远远地闻到桂花香得透彻,谁知道见了从桂树后头转过来的人儿,却是再也忘不掉了。”
陈伟岩又停了下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梅清也不禁心驰神往,一直以为父母是家里给订的亲事,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初遇。
陈伟岩重新开始的时候语速快了许多,也不再做任何细节的描述。
回到家族中,陈伟岩并没有直接提出让家里去求亲,毕竟对方也是官宦女子,经过多年的历练,陈伟岩对于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陌生。先制造了几个场合让家人见过自己心仪的女子之后,才辗转委托一位长辈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两个少年男女其实十分合适。后来果然水到渠成,陈伟岩获得武职之后,便迎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一直有联系的好友穆驰自然也成为新家的座上客。只是穆驰仍在迷恋游历四方,每隔一年半载才出现那么几天,让陈伟岩颇为遗憾。
梅清出生后不久,穆驰又一次来访,这次留下了一份精美的画卷和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白玉印钮,雕刻着威武的草原狼,只是这狼只有半边儿身子。
直到妻子去世前,才将画卷和印钮的秘密说给陈伟岩知道。印钮果然像猜测的一样,乃是一枚信物,另有人持有另外半边儿,合则为信。而画卷,则是一副地图,标明所在的位置。
“什么东西的位置?”像听悬疑故事一样,梅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有去看过。”陈伟岩轻声说道,“其实穆驰的全名应该是慕容驰,这些东西是他托孤之意,应该价值不菲。”
“慕容驰?”梅清错愕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她不是当真在这个时代长大的缘故,不然一听到“慕容”这个复姓,其实就应该知道这是北戎的皇族姓氏。
“慕容驰是上一任北戎王的弟弟,现任北戎王的父亲。”陈伟岩不得不解说了一下。
梅清闭了一下眼睛,消化了一番陈伟岩的说法。
“父亲的意思是说,手中拿着北戎皇族的信物,可以取得帮助北戎东山再起的财物?”
“是不是财物不清楚,但是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只是慕容驰多年前已经遇害,你母亲不久之后也去世了,所以这些线索都变得不是十分清晰。按画卷所示,东西应该留在京城,凭着半边儿狼符就可以拿到。只是这些年都没什么机会到京城来,北戎又离得远,故此就放下了。”陈伟岩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样东西来,竟然便是刚刚说到的画卷和印符。
陈伟岩将这两样东西递给梅清,轻声道:“给你吧。”
“给我?”梅清吃了一惊,她正在心里编故事,说不定慕容驰和自己的便宜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