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料都备齐了,时日也正好,陈老爹就去了房班头家里商量开工日子。杜班头一见是陈老爹来了,忙往屋里让,又让媳妇倒了茶招待。
“老陈啊,这还真是巧啦,也就两天前,老卫家的守业来找我,他家也要这月翻盖房子,料都备的差不多了,就这一两天开工,我也应下了,你看这事儿....”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陈老爹也不能说什么,回到家把情况一说。
宝珠道:“爹,要不咱们还找镇上的房班吧。”
张氏说:“这不合适吧?闹的两家人跟抢彩头似得,没得再伤和气。”
村里人不管什么红白喜事,两家撞一块儿,谁家先一步就是抢了头彩,有迎亲的碰了头,两拨轿夫赛跑,新娘子摔下轿子也跟着一溜小跑的,谁先到了夫家就是好彩头。也有两家孝子抬着棺材挤在路口互不相让的。
这两拨房班子拼的就是码墙头上大梁,事事先一步才大吉。
宝珠咋舌,这要是光拼速度了,会不会砌歪了墙头上错了大梁?自家房屋质量可开不起玩笑。
陈老爹也说:“那就晚一阵子,卫家的也是翻盖三间正房,左右也就这个月完工,咱家就等秋后再说吧。”
拿定了注意,陈家三口暂且搁下盖房的事儿,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说要盖房的卫家却不见动静,一直都没开工。过了十几天,房班子的杜班头找让门来,对着陈老爹好阵子抱怨。
原来卫家约好了房班却没按时备齐料,说是银钱不凑手,还要再借借。害的房班子推掉了陈家的活儿,白白等了十几天也开不了工。
杜班头有心先盖了陈家的房子,可是眼下只剩半个来月就要秋收了,时间紧,陈家也没富裕劳动力两头兼顾,只能等收完了粮食再说,杜班头又将卫守业骂个一溜够,跟陈老爹约好,不管卫家如何,秋后就来陈家开工。
很快到了秋收,宝珠一早换好了旧衣裤准备出门,陈老爹拦住,“珠儿,今年你留在家里做饭,大姑娘了,别去地里晒日头,我跟你娘多个一天半晌的工夫也就够了。”
宝珠笑道:“爹,也就三五天的事儿,咋就能晒黑呢,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吧,人多手快。”
“珠儿听你爹的话,在家闷了就去找芽儿做做针线,都快十五的大姑娘了,家里还使唤下地,让人看见了笑话。”张氏也劝道。
宝珠只得留在家里,打扫完院子又喂了鸡,洗米摘菜准备午饭,用不了多大时候就都收拾齐了。
天儿还早,宝珠看看准备的菜,有虾皮白菜炒鸡蛋,豆角烧茄子,小半锅的大米闷干饭,似乎还差点什么,就擦擦手解下围裙出了门,
上次剩下的几十斤酒,陈老爹轻易不肯喝,总是说闺女酿的这酒金贵,一坛就好几两银子,喝到嘴里可都是钱,宝珠无奈,趁着秋收,心想着搬一坛子酒回来给爹解解馋。
到了酒坊,一切还是原样,只是铺面里的八仙桌上又多了一个空坛子,里面还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宝珠撇嘴,心说这霍正东真不愧是周仕显的亲戚,一样的狡猾,自己这点伎俩压根就吓唬不住他,当下收好了银子,抱了一坛子酒回家。
一直忙和了半个来月,粮食才都收好打晒完。张氏也晒黑了,陈老爹更是累得又黑又瘦。
宝珠炖了只老母鸡给爹娘补身子,陈老爹端着酒碗笑道:“她娘,珠儿,你们娘俩多吃肉多喝汤,我有这酒补养呢。”
宝珠也笑:“爹,酒要喝,肉也要吃!”说着夹起个鸡腿放到陈老爹碗里,又把另一只夹给个张氏。
秋收后紧接着又是八月节,过完了中秋,陈家三口将家什零碎物件都挪到了厢房,宝珠也跟着爹娘一起住进去,新房子要开工了。
房班子还是上回盖院墙的那些人,和陈老爹都认识了。也知道这家主户伙食好人厚道,这次翻盖正屋更加的卖力气。两天的工夫,原来的土坯房已经拆成平地,沿着原先的根基开始砌青砖。
宝珠还是跟着张氏操办两顿饭,陈老爹照旧搬砖和泥,笑呵呵的忙里忙外。
十来天的时间,三间正屋的框架已经砌好,这天到了上梁的日子。
陈老爹祭完神,给房梁贴上红纸,高声大喊:“起!”,粗重的房梁系在搅架上吱吱呀呀的缓缓往房顶上拉。
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卫守业冲了进来。
“老陈,你这事做的可不厚道,我早就跟杜班头约好了先盖我家房子,你这不是成心抢彩头么?”卫守业急赤白脸的说。
杜班头走过来,“守业兄弟,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一班子人可是等了你一个多月,你家备不齐料,咱们就干等着不开工喝西北风么?”
卫守业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李氏着急盖房子,自家银子还差些,原以为这是正经事,两个姐姐怎么也该帮把手凑凑,没想到大姐卫桂香生了病天天抓药,大外甥跟自己哭穷。二姐卫槐花今年要娶儿媳妇也说没钱,竟然谁都不肯帮忙,想想就是一肚子气。
卫守业当即急红了眼,梗着脖子嚷嚷:“一绝户头子,着什么急盖房,有这闲钱还不如给祖宗修修坟!”
陈老爹气的双拳紧攥,冲过去就要打卫守业,被杜班头拦住,来帮忙的邻居也忙着劝阻。
卫守业先是吓得一哆嗦,见有人拦着,料想也不会真吃亏,就越发的理直气壮,推搡着陈老爹骂骂咧咧的。
张氏旁边急的直喊:“他爹,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