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说完,就回身收拾茶叶摊,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这妇人如此纠缠,时间一长,对自己姑娘的闺誉可是不小的麻烦。姑娘已经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是不能如太太愿,嫁那高门大户了,但寻常人家还是可以寻觅的。这妇人再胡吣下去,姑娘岂不是被她葬送了一生幸福!
钟意却没有紫烟想那么远,她只是惊讶于这妇人怎么如此厚脸皮,竟能理直气壮地跑过来要人家的立足之本。她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人微言轻,没有娘家、夫家撑腰,独身出来谋生是非常难的。先前的牛二,现在的茶叶铺老板娘马氏,都是欺她孤女一人。
那马氏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钟意嫁与自己的傻儿子,想的办法也十分阴暗。她就是要总在街上说,一来二去,钟意就算是不嫁到自己家,也嫁不了别人了。
马氏看钟意和紫烟并不是脸皮薄的女儿家,心思又十分聪颖,三言两语讨不到那方子,就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家茶叶铺,看到儿子大狗子傻呵呵地抱着碗吃饭,温柔的目光里,又生出几分狠毒。
她一定要让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嫁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那两层的木楼就是陪嫁!
马氏吃着家里的小丫头子送上来的茶,心生一计,把大狗子叫到身边,温言温语地说:“狗子,娘给你说个媳妇好不好?”
大狗子傻呵呵地点着头。
马氏摩挲着大狗子的头,又说道:“明天是十四,花街上有集,娘带你赶集去。”
一听到能出门,大狗子高兴起来了,嘴里胡乱喊着,满屋子乱转。
马氏也笑了,心里狠狠地想:明天你们肯定要支摊,到时候我让大狗子赖你们摊子上,我看你嫁不嫁我儿!嫁了我儿,人都是我家的,你那甜丝丝凉茶的方子,还不是老娘的手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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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自然不知道马氏打的算盘,她正在烛光下和紫烟一个一个数她们傍晚赚到的铜板。
“一百五十六、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紫烟将最后一个铜板数完,兴奋地对钟意说,“姑娘,我们一个时辰就挣了这么些钱,足足翻了十几倍的成本!”
钟意却不像紫烟这样兴奋,这在她预料之中。她吃了紫烟做的饭,去厨房找出十几个空酒坛,吩咐紫烟把它们冲刷干净。
“明天我们再换个法子挣钱。”
钟意这样对紫烟说,紫烟不疑有他,和钟意一起将酒坛刷得干干净净,一字摆开,等晾干。
第二天天没亮,钟意就和紫烟爬起来,烧水、泡茶、做蜂蜜凉茶。厨房炉灶很多,这次她们烧了三大锅水,做了整整三大锅凉茶,灌满了十五个酒坛。
和昨天一样,钟意又准备了一桶干净的井水,一块崭新的抹布,要在卫生服务上做到位,不过这一次她们并没有在白鹤楼门口摆摊,钟意花二十文钱雇了一辆车,让车夫把她和紫烟还有这一堆东西,拉到了花街的街中心。
地点早在钟意和紫烟去逛街时看好了,那地方两边都是高档酒楼,并没有给平民百姓落脚歇息的地方,而酒楼下边还有一大块空地,若是有集市,一定有杂耍班子去那里卖艺,钟意盯住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可惜她盯住了,别人也盯住了,虽然钟意和紫烟去的算早,但毕竟离街中心有点距离,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个老大爷在那里支开了一个卖糖人的摊子。
“姑娘,这可怎么办?你看好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上了。”紫烟有点担心。
钟意看了那位老大爷一会儿,把钱匣子里的所有铜板都拿了出来,揣在怀里走了过去。
“大爷,”钟意甜甜地对那老大爷说,“出摊好早啊!”
老头一看钟意是个小姑娘家,也乐呵呵地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闺女,你挑一个吧,我只收你一半钱,讨个开张的喜。”
钟意笑眯眯地说:“大爷,你有多少糖人儿?我都要啦!”
老头一听这话,抬头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钟意,脸上有几分不高兴,但依然用温和的口气对钟意说:“闺女,别消遣老头子我啦。”
钟意认真地说:“我没消遣你,大爷,我认真的。”
老头脸上的不高兴更明显,语气也不大友好了,他硬邦邦地说:“我这摆了十个糖人儿,箱子里还有,你都要?”
钟意点点头,说道:“大爷你收摊吧!”
大概是老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但他看到钟意真的掏出了一百多个铜板,知道这小闺女是认真的。
他本来以为这些糖人他不卖一天,也要卖一上午,没想到生意好得出奇,竟然刚开张就脱销了。
虽然老头有点怀疑,但也没再说什么,将所有糖人卖给了钟意,小的五文,大的十文,总共是一百三十五文。
老头没想太多,乐呵呵地收拾担子准备回家。他并不住在城里,还得趁早赶回城。有了钱,正好可以逛半天,给小孙子、小孙女买点零嘴儿。
老头前脚刚走,钟意就赶紧指挥着紫烟把东西全搬来,把这个黄金地角占上。她们要立刻开张,眼下钟意相当于再一次白手起家——她就剩三文钱了。
也是钟意运气好,那老头不知道自己占了一个好位置,只是凭直觉占上的,而且他卖的是手工品,人流多少对他没有直接影响。如果是像钟意的凉茶摊子这样的快消品,一百三十五文哪能打发走他?
钟意和紫烟忙碌完,天已经大亮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