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嬷嬷在听了陈婧的一席话之后,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她原以为陈婧年幼,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陈婧居然会想得那么多,做得那么紧密!
不,不会吧,四姑娘她懂什么……大太太怎么可能是……
可是想想现在陈婧的处境,她终究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太太确实是有可能真心疼爱陈婧的。
而且,锦双已然跟陈婧绑在了一起,她也是,陈婧现在已经这么安排下来了,就没有退后的可能了——难道她还能苦心劝说陈婧放弃那工坊,然后别再装病,一心一意再试着去讨好大太太?
不行,这样的话,陈婧不但会觉得她这个老妈妈不识时务、不识抬举,甚至是锦双都会被她怀恨——那时候,她们还能指望谁?她是张姨娘的陪房,丈夫又死得早,早没什么别的路子了!
而且这白花花的银子啊,她也不能不心动。
“姑娘既然谋划得这么妥当了,我老婆子也就豁出去了。”
一脸紧绷说的那一大通话果然没有白费,陈婧终于笑了。
“妈妈别这样,我们不过在外边做些小生意罢了。宫中的公主们,不也都多多少少有自己铺子?何至于像要杀头似的。而且我好了,自然有你和锦双的好。”
几句话,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主子气质十足啊。锦双心里略略有些不痛快地瞥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她安慰的眼神。顷刻间,气就消了大半。
身份啊,身份啊!万恶的封建制度……
然后陈婧又特意叮嘱了几句什么林墨是她多年得用的人,而且不是卖身为奴的,要锦嬷嬷不要为难他,只消把陈婧安排的事情做好,工坊的工钱、分红什么的一律给林墨操办,锦嬷嬷和锦双的份子自有陈婧打算。锦嬷嬷这一听,倒是心里一百二十个不安在乱走,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应着。
待锦嬷嬷满腹心事地出去之后,锦双便毫无形象地往床上一趟:“哎哎,等姐我有钱了,离开了你名正言顺地嫁人了,也一定要当个主子,我的女儿儿子也必须是主子。什么劳什子的家生子,真搞不明白,没一点地位身份,整天看人脸色,还被人家揉捏。”
陈婧微微叹气,笑笑摇摇头,并不答话,锦双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也知道,有些没什么族人、也没有什么资产的农户,甚至还比不上院子里那扫地的小丫鬟,我也是深知你不会让我没钱花才这么说的——只是你看,我都是这个样子了,认了也罢了,但是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的孩子不这么憋屈地活!”说着,语调彻底沉了下来。陈婧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这才是该有的想法。其实,权势地位这些东西,够你直的起腰杆就行了。布衣王侯,白衣卿相,也挺好的。”
锦双侧过身,看着陈婧淡然的容颜,想了许久,才道:“是么……可是,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你很佩服那些大将、名臣什么的么,你也是很喜欢武则天这样的女人的啊!”
陈婧笑笑:“人各有志,而且每个人合适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佩服他们,是佩服他们的能力,而不是权势虚荣。”说着,她在锦双旁边躺了下来,“我记起以前读过的一篇个炮灰配角公主,因为爱情受阻一怒之下说出了‘愿生生世世不入帝王家’的话,就被主角太后给送到某个王府,降为郡主,然后在各种宴会上,以前争先向她献媚追捧的那些姑娘小姐捧高踩低,纷纷公然排挤她、孤立她,所以她后悔了。可是锦双你想,如果她是我这样的性子,她会后悔么?”
“哈,你不管是公主郡主,都不会乐意去那种宴会,然后结交那些人的。而且就你的性子,远离宫廷斗争之后,你只会觉得终于出狱了。搞不好就整天在闺房里看书画画,然后借口心情不好根本不理会任何邀请……虽然也还是被关在什么王府里,也比皇宫大内好多了。而且,也不至于没饭吃,至少都是郡主,还能锦衣玉食。”
陈婧也笑了:“其实我这也是奢望了!既不想自己辛苦贫困,又不愿受高位束缚……我又想起妙玉了,一个带发出家的小姐,悠游自在,而且喝茶都用得起古董——那叫一个豪。”
“没事,你就以她为榜样,奋斗吧!”锦双也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你有林墨,就不用想什么王孙公子了!”
“……”陈婧白了她一眼,“别让你妈听见了,我们还要不要活?”
“啊,对啊。”锦双忽然起身,“怪了,我妈怎么那么安静,明明知道我最近这几天都没活干了,却没像往常一样地喊我呢?我出去看看。”
陈婧倒是笑了,道:“都快到晚膳的点了,她八成去厨房了吧。”
“那也不会这么慢啊……”
话音未落,门外果然响起了锦嬷嬷的声音:“姑娘,晚膳来了。”声音有些闷闷的,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你待会要不要劝劝她?”陈婧有些无奈地望向锦双,锦双瞪了她一眼,只是满心不乐地下床拿小桌子。锦嬷嬷进来后,却只是沉默地把晚膳拿了出来,然后自己拿了自己的碗筷饭菜,出去吃了——这原本也是陈府的规矩,老妈妈们就算吃饭也不可以在小姐少爷的房里吃的。但是锦嬷嬷刚出去,锦双却是也拿着自己的碗筷,跟着出来了。
“你出来干啥?还想着和你老娘抢东西吃啊?进去伺候姑娘去!”
锦双笑嘻嘻地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