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不由得心里一动,好奇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他们怎么让人怕了?”
锦双耸耸肩,道:“没什么。”走了两步,又道:“今天下午未时初,八都河岸的琴桥头那里,我看见你就叫你上船好了。”
寿宴在画舫上进行么?高林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他多想了。
临近未时的时候,他便到了琴桥头。果然看到一艘十分不起眼的游船徐徐驶来,锦双站在船头,冲他招手,艄公将船靠了岸,他急忙跳上船,随着锦双走进了船舱。这时,他才发现这艘游船并不像表面上的很小,是普通的游船制式,两边船舷上为了便于游览都是敞开的大窗,但是那能活动的窗棂里装着的,不是普通的透风薄纱,而是装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窗帘整齐地束起,固定在了窗柱上。
船中央设着小桌,桌边坐着的,正是林墨、陈婧、陈慧、道衍等人,甚至陈明都在。见他上船,也都只是有些惊讶,或者是为了不拂锦双的面子,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船后却是一群下人和厨子,忙忙碌碌的。在这些主人都就坐之后,便上菜上酒。大家先是以祝寿为名,连续灌了锦双五杯,陈慧便提议抽酒筹行酒令。这个提议固然都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相对而言,这个酒令只要随意一抽,按照酒筹上的说明喝酒就行了,不用费脑筋。
锦双是寿星。自然是先抽的那个。这酒筹是船家拿过来的,一眼便看出是新制的檀木酒筹。锦双随意一抽,却是一句唐诗:“报君黄金台上意。”注明:“抽到此签者,敬主人一杯。”大家一看,都笑道:“这下好。你自己敬你自己一杯了。”
锦双在看到解注的时候是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她旁边的陈婧,听他们一说,才恍然大悟,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便急忙笑着又举起一杯,道:“这下好。我倒是喝了六杯了。”说着,又一仰头干了一杯,将空了的酒杯示意给众人看。那瞬间似乎看到陈婧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锦双几乎怀疑自己看错,却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那整句的诗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是什么玩意。再倒霉能倒霉过红楼梦里面的“莫远东风当自嗟”?
连摇头都不用,锦双就轻易把这个扫兴的念头赶出了脑海。这时,却是到陈婧抽了。她却是有些犹豫,慢慢地,才抽出了一支签来,上面写道:“一片冰心在玉壶。注明:与抽签者有亲之人,同饮一杯。”陈慧便笑着与陈明举起酒杯。道:“我看林墨也该同喝一杯才是。我眼看着如今这小丫头竟都不是我们家的人了。”说得陈婧和林墨顿时脸上飞红——虽然他们素来不把别人的闲话放心上,但是当面被家里人说,总还是不好意思的。而锦双已经笑嘻嘻地给林墨斟了一杯。林墨也只好拿起来,与陈家兄妹喝了。
然后,却是轮到他自己抽签了。也是随意地一抽,抽到了一句“半缘修道半缘君”。注解是:“任意指一人,与抽到者共饮。”这下,却又给在场的众人一个机会。又嘲笑起他和陈婧来了。
道衍受戒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几轮下来。却是道衍一杯也没有喝,而其他人都开始有些醉了。便划拳嬉戏聊天起来。同时也赏了酒菜给随船伺候的人。叫艄公停了艄让船靠着岸。也喝上那么一两杯。
八都河岸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港岸,相反的,这河口比其他河口要浅,而且窄。一般情况下,招揽客人的画舫都是慢慢划的,不用担心会轻易撞船。除非是官船有什么急事从这里绕道比较方便,才会偶然急急地驶去。而且他们也将船划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根本没想到会不会撞船的事情。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几个人吃吃喝喝的时候,艄公忽然起篙,将船猛地推出好几尺远。然而还是没能幸免,被那艘直直冲过来的船擦到了边。虽然没有让船打晃起来,却也让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对方却是一艘货船,船上严严实实的,不知道运了什么东西。一个人急急地从船里钻出来,道:“打搅诸位了。平阳府的货,急着。有因为皆是易碎的玻璃和瓷器,刚才没打稳,让船偏了。”
这还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游船上的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便道:“去吧去吧。”对面的人却是拱拱手,似乎不清楚这游船上有个年轻人就是平阳府的二公子,什么也没多说就去了。
高林可以说是除了道衍外喝得最少的一个。一来固然是他有意不喝,二来却是因为运气好。而且就他的酒量而言,喝了这么点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当他听到是平阳府的货,而且还是玻璃和瓷器这样的易碎品的时候,便很清楚地起了疑虑。只当是生意伙伴似的,他轻轻拉拉陈明的袖子,低声问:“府上什么时候做玻璃和瓷器的生意了?有这等好事,兄弟倒也想助力一把。”
陈明却似乎已经微醺,闻言笑道:“那是老爷的生意。我一向不知道的。都是大太太管的,因为大妹妹不好,大太太关起来,就是两个姨娘还能知道些帐了。”
平阳公把他的原配夫人关起来,不是单纯地要“留女去母”,而是还有更多的原因?高林心里一动,念及桌上还有个绝对清醒的道衍,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继续和别人一起,继续喝酒,同时,也拼命地给陈明灌酒。最后,却是陈婧因为酒量不行而第一个撑不住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