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年轻貌美的脸,声音却苍老的像七十几岁的老妇人,一边抬手抚着自己的脸,一边问慕皖道:“我这样,可还像是十六岁的女子?”
慕皖上前一步,将她发间未曾插好的一串步摇向里插牢,感叹道:“像,若不是事先知道,我都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老妇人低低的笑出声来。
“楚王宫可好,那些故人,可还是昔年时的样子?”
慕皖将放在床边的一件披风随手拿过来,展开披在她身上,披风又大又宽,罩帽将她整张脸都遮住了,即使面面相对也难看清楚容貌。
“马上便要会去了,自己去问候一番,岂不更好?”
莫问撩开帘子走进来,手上有未干的水迹,他甩甩手,便有水珠从指尖坠下跌碎在脚下的地上。
“人已经换好了,事不宜迟,早些启程罢。”
回宫的马车在路过楚国的成安县时停了一下,半个时辰后又继续启程,不慌不忙,终赶在第十日日落之前回转的王宫。
她这一行功德圆满,而王宫中的几位故人却不甚安康。
来接慕皖的姑姑一派愁云惨淡,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走在前面一身黑袍的那位,边低声与慕皖交谈。
“从你走之后,陛下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前日更是在朝上吐了血,惹得现在宫内宫外都议论纷纷的,太后这几日一直头疼,昨晚辗转了一夜都没能安睡,王后在寝宫里陪了一夜,今晨回去时两只眼里都是血丝,倒是小殿下没了人管,这几日玩得愈加疯,好几次都是阖宫的宫人一同找才给找回来的……”
“宫中如今是多事之秋,归根结底还是陛下和太后贵体有恙,倘若能够痊愈,自然便不会有谣言四起。”
姑姑闻言点头称是,忽而脚步一顿,朗声道:“见过国师大人。”
慕皖只觉呼吸一滞,随着姑姑俯下身的动作十分得体从容,然而心中却已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男子过午不得入宫,眼下已是黄昏时分,怎得他还能在宫中随意来去,还这般巧合地给碰上了?
一直默不作声走在前面的周碧蓉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随着一同顿下了脚步,与国师隔着不过三步的距离,两厢对望。
慕皖的心仿佛要提到嗓子里来,这样的紧张在云迁抬步向周碧蓉走去时达到了顶点,仿佛他那走近的一步步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她心上一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迁最终与周碧蓉擦肩而过,没有查看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慕皖抬头时正与他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撞在一起,随即他便向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兀自走向了出宫的大门。
云迁走远后,慕皖收拾了一下心情,问姑姑:“宫中过午便不允许有男子进入,为何国师大人这么晚才离去?”
“太后连日噩梦缠身,说是有小人作祟,所以才请了国师来驱鬼,每日一次,今日正好是第七日。”
慕皖心中了然,却不成想自己这百密一疏,竟然把最避之不及的人给招来了:太后噩梦缠身,精神恍惚难免要寻医服药,她却忘了楚王宫如今信鬼又奉神,如这般神情倦怠自然是要联想到鬼神之说上去,请了国师来做法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正巧让她遇见了,便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却不知是好事还是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