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杜冉琴见杨榭还是没反应,又叫了一次。
杨榭这才猛然回神,轻声一咳端正坐好,眼神儿不自在地瞟向一旁,可以避开了杜冉琴的视线。杜冉琴见他这样也便没多言其他,钻到后头和侯志林聊起了明日书画比试之事。这两人边说,杨榭边时不时回头看两人一眼,一会儿眼见着侯志林这性情散漫之人伸手搭在杜冉琴肩膀上,便猛地站起身走过去,愣是一把将她从这儿拉走了。杜冉琴跟着杨榭一路走到学堂外头,在站稳脚,倒是不解问道:
“怎的,杨兄,你可是有话要说?”
“总之……总之你离侯志林远一些,他性子漂浮,不适合与你结交。”
“这么说,杨兄看得起我,乐意与在下交个朋友?”
杨榭见她又笑意盈盈弯了眼睛,便心下莫名又来了一股焦躁,鬼使神差先点了头。杜冉琴仰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学堂外头摆着的日晷,便知今日到了要早归的时候,没再同杨榭搭话,先动身去四门学接上遗玉,两人便一同从国子监侧边东门急匆匆跑走,一路不敢停脚跑回了家。
“遗玉,快回兰苑去把衣裳换过!”
安顿遗玉换好衣服,杜冉琴也已经重新换上“阿丑”的装扮,在房家继续扮演另一个身份。等着安置妥帖了,她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现在的日子倒是有趣,自己装作别人,别人又装作自己。
重新回到福苑主卧,杜冉擎已经急得额头冒了汗珠,好不容盼到大姐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再晚点正让你装上房公,看你要怎么解释!”
“不会的,他每日的行程那般精准。从不见偏差,不会有事!就算日后真有意外,你帮我应付过去,就说我和遗玉贪玩溜出家门去了就行!”
“日后?你还有日后?该不会,你明日还要出去?”
“是啊!直到被房乔拆穿勒令禁足之前,我都要去!”今日不过是去国子监的第一天,她就得到了不少消息,对眼下所处的环境有了些了解。若她一直闷在家中什么都不过问,那才真是被人家害死,还是稀里糊涂地被人家害死!
杜冉擎自知大姐的性格极倔,且十分有自己主见,既然是她确定了的事情,往往不会有变通的余地,既是你万般阻拦,她也能想出法子钻空子,与其那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干脆明着配合她,反倒安全。
“今日府上有封拜帖,房家刚迁入翊善坊,这有几家邻居就上门了,安排到今晚的客人是秘书郎岑文本和安德郡公杨师道,这两人会携妻儿一同前来,虽说你眼下身在暗处,可晚宴你还是跟在房公一旁多看看吧,免得日后应付起来反倒受罪。”
受罪?这倒不见得,这年头日风开放。多少娘子和夫家过不下去就和离呢?她若真在这儿觉着身心俱疲。她到可能真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若不是……若不是眼下她还没恢复记忆,又手无缚鸡之力,她哪会这般听话拴在这府里?
暮色沉沉,太阳下坡时,中书令的骄子便准时停在新宅前头了,房乔下了骄子一刻也没停,就快步往福苑去寻人。今日他在朝中见到国子监的主事。这主事竟一脸艳羡的模样对他说了句“你四个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慧!”这倒怪了,遗心被他送去了鬼谷,送去国子监的不过遗爱、遗直、遗则这三人,这主事又没见过遗心,何来感慨“四个儿子”?紧接着,就听他安插在家中的暗卫来密报,说她和遗玉扮成男装出了门。若他所料不错,多半她想了什么鬼点子去疏通了关系。将遗玉扮成男儿也送入了国子监。
他多年习武,脚步极轻,赶到福苑的时候正听见屋子里头阿丑正和红娟聊天,他正欲敲门进去,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只听里头有个熟悉的女声嬉笑着道:
“红娟,你说女人为何嫁了人就要一辈子以夫为天,对夫惟命是从呢?我想啊,若是我真的嫁了,我的心也一定要留一部分给我自己,男人嘛,总归喜新厌旧,怎可能一生只待你一人好?”
“阿丑,你这想法倒也不是不对,眼下不少娘子都不肯委屈自己,与夫家和离……”
“红娟,要我说,我若选个夫君,定然不要那人中之龙,也不要像房公那般俊逸出挑,他就平平淡淡,有股子男人气概,最好别那么有本事,也别陷入权谋的旋涡里,给我个安稳可靠的家,如此便是最好的。”
“阿丑,这我倒不赞同,我倒觉着像夫人就最好命了,你不觉着么?我看来,这世上没有比主子待夫人更好的了,主子这么多年都不娶妾,又对夫人很体贴照顾,再说……像主子这般俊美又不失男儿气概的郎君,哪里还挑的出第二个?”
“红娟……你脸红了……该不会你喜欢主子?”
“瞧你说的!主子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哪是我们下人能想的!我就是……能远远看见他就足够了……”
房乔听到这儿便不再等,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头红娟突然见到他出现,猛地一惊,慌里慌张地起身弯腰作福,而另一个则仍旧是一派淡然,浅酌一碗茶,似是有心事在烦扰。
“你觉得夫人命不好?”他凤眸微眯,倒是语气竟带了几分难辨的情绪。
红娟见状可吓坏了,忙道:
“不是,阿丑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夫人……夫人……”红娟紧张到几乎要咬掉舌头,支支吾吾想不出半句解释的话。
“是,我是觉着她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