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三年前,宫廷里头发生了一系列剧变,继位的新皇听说私德有亏,朝野上下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近几个月,市井风传新皇是谋朝篡位,而且是弑了君父,斩杀了兄弟才夺的位。然后有某位逃出来的皇子,以征讨逆贼为名起了兵,据说沿海那边儿几个州府都已经打起来了,人心惶惶的,要不然,秦七爷也不会跑来北齐跟他们见面。
这种南楚自己人都觉得危急的时候,谁还巴巴地往南楚跑啊?尤其王大人还说那两位身份贵重,这要是有个万一,谁给他们陪葬去?
风险太大,不值得投资。方沐阳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赶紧摇头拒绝。
南楚那边的事儿,王大人多少也听说了一星半点的,可没想到方沐阳居然拒绝了,可见那边乱得有多厉害。
王大人这个悔啊……肝肠寸断啊……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为了博一把说那些话,这听在主子耳朵里头,意思就是他能办好,可这会儿小方姑爷都推了,说南楚情况复杂,可见是真的很糟的境况。因为方沐阳这种掉进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主,也有说难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很难很难。
可若是这件事情办不好……
王大人觉得这个假设不能想象下去,当初出京的时候,心情是有些暗淡的,不过三年知县做下来,倒觉得比京官做得舒坦,天高皇帝远,江湖任逍遥,过完年还刚纳了一房小妾,那个身段儿……
王大人斜眼打量了立在跟前的方沐阳一眼,觉得小方姑爷简直就是在跟自己作对。哦,不,是南楚那帮子人在跟自己作对。你说早不乱晚不乱的,偏偏这个时候你乱个什么乱?
不过方沐阳的德行,王克礼多少都知道一点,咬了咬牙,低声道:“沐阳,我也不说别的,就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沐阳赶紧摇头,态度坚决,面带苦色:“王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打包票的事情,我不敢答应啊!若是往年也就算了,如今金帮上下几百号人呢……”
王大人嘬了个牙花儿,声音更低了些:“若是这件事能行,军寨那边的胡大人,我给你去疏通!”
“……金帮上下几百号人呢,我一定给您找出几个好手来,再派条快船,保证两位齐爷整个儿过去,囫囵回来,毫发无损,喜笑颜开,还心想事成!”方沐阳脸上的苦色登时变作喜色,好像瞧见一个金锭子放在眼前似的,笑得眉开眼眯,大眼睛都只剩一条细缝了。
王克礼亲自出面去军寨疏通关节,哪儿找来这么好的事情,还是王克礼亲自提出来的,方沐阳要是不答应,自己都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么?别说要她答应王克礼的事情,就是让她抱着王克礼那张白得泛油光的大脸吧唧两口,她也乐意!
从县衙出来,就直奔城南的“红袖招”。
红袖招是个**,东家就是冯麻子,大家伙儿也熟了,金帮几个人议事的地方自然就设在这儿的后院。除了陪着秦七爷等人的李大头不在,赵晨、赵来顺、李巴鱼还有赵来福是都到齐了。
赵晨先把昨日方沐阳安排的差事给交代了,正好跟这事也有关。
“那两位爷住在‘仙客来’,包了两个院子,随从下人全是男的,十八匹马,八个护卫,听口音都是京城来的,不过他们自己是决口不提。而且打探过了,除了知道那两位姓齐,两个贴身护卫一个叫李力,一个叫李会,其余六个都不是近前服侍的。点子挺硬,都是有功夫的,行事缜密。小方姑爷,这几个人,只怕是有来头的吧?”赵晨如今负责搜集所有的情报,不但南楚那边撒得有钉子,更是将这瑞昌城里头经营得滴水不漏。
龙有龙道,虾有虾路,别看这些客栈酒楼里头洗碗倒夜香的,绕来绕去总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亲戚关系什么的,打探起消息来也要便宜得多。
赵来福昨日没去水榭,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摸了摸头不明所以:“小方姑爷,这俩人怎么了?要是看着不顺眼,管他谁是谁,先拖出来打一顿就是!”
方沐阳眼一瞪,这黑大个赶紧弯了腰,只听小方姑爷没好气地说:“除了打架你能有点别的想法不?不要老是想着打架打架,我们要斯文,我们是搞的脑力劳动好不好?再说了,这两位可是财神爷,千万别得罪了。赵晨你让人看着点,别让人家在在咱们瑞昌出什么事,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哦!”
说罢又将早些时候王大人叫自己去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赵来福还是似懂非懂,不过见哥哥赵来顺目露沉思,晓得哥哥是懂了小方姑爷的意思,也就不开口了,坐在一边儿听他们说话。
赵晨皱了眉道:“王大人也没说送他们过去干什么,可这偷摸着,怎么就有点感觉不太对呢?”
李巴鱼摇头道:“管他那么多!水寨的胡大人那边,若是有王大人去疏通,比咱们去要好办得多,管他们去干什么?将人送过去,带回来,不就完了?”
方沐阳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李大哥,你找条好点的船,咱们这趟不是走货,送人而已,寻那结实轻快一些的。赵晨你再探探南楚那边的情况,来顺,你看看七爷那边儿到底准备怎么着,还有家里其他的事情,理清一下。这趟,我亲自跑跑,别出了纰漏,不好给王大人交差。”
几人应了,分头去办事,赵来福傻乎乎地凑上前问:“小方姑爷,那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