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现在北齐是个什么情形。方沐阳走得累了,只一个眼神,随行的陈嬷嬷便从小丫头手里取了锦垫放在游廊的扶手栏杆上,扶着她坐下歇息。
这样周到的服侍是方沐阳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期间几位嬷嬷的功劳是最大的。比如现在,方沐阳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顺势坐下之后,便自顾自地开始望着庭院发呆。
几位嬷嬷也已经习惯了,这位主子除了爱发呆,有点嗜睡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好伺候的地方。呆在这庄子里头,可比在宫里轻松得多。而且陛下也说了,若是服侍得好,往后就放她们出宫养老了。
她们都是宫奴出身,能活到现在,无一不是人精,听了这话自然是欣喜万分,伺候这位也就更加用心了些。
方沐阳并不知道身边几个嬷嬷的心情,自从前些日子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之后,她才真正有了种初为人母的感觉。腹中有个小宝宝,与她血肉相连,难免也就思念起孩子的父亲来。
正发呆,庄子的管事媳妇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
这倒是意外,常往庄子来的平南王也好,皇帝也罢,都是自己来了就来了,哪里有什么求见不求见的?方沐阳诧异地问是谁,没想到管事媳妇居然卖起了关子,说是见了就知道。
方沐阳托着腰起了身,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前头走去。
一进门,果然是惊喜。厅堂里头候着的居然是林嘉和碧文,见了方沐阳进来,两人齐齐半张了口,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方沐阳也是一惊,随即摸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于吓到了林嘉和碧文相当开心,所以很亲昵地问道:“林嘉。你的伤不是很重么?好些了没有?碧文不是留在那边的么?怎么也回来了?”
听到她问话,两人这才微微回神,林嘉收敛了惊讶肃然答道:“回殿下的话,属下清醒之后便回来了。如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担忧殿下的情况,赶紧过来跟殿下请安的。”
一口一个“殿下”让方沐阳听着略有不适,不过她自动翻译林嘉的话意思是很担心自己,也就没管了。转而问道:“那你就这么回来了,瑞昌和北齐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这……”林嘉一听,面露难色,看了看碧文。
碧文嘻嘻一笑,冲着方沐阳乐道:“主子您不知道,他就一直养伤,外头的事儿什么都不清楚。您问他还不如问我呢!”
听见她这话,林嘉回头瞪了她一眼,却没反驳,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方沐阳瞧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人多当面也没好说什么。只微微点头,又叫下人们上茶安排点心。几个嬷嬷都是人精,规规矩矩地退下去了。
碧文这才起身,将方沐阳走了之后金帮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
金帮的人都以为方沐阳遭遇伏击身死,很是愤慨,幸而查明伏击方沐阳的是五皇子所为。一番彻查下来,牵扯了不少五皇子历年的恶迹。搞得大齐皇帝陛下都没了办法,只好传令让三司会审。如今还没审完,不过五皇子也没什么好处了,最好也就是个贬为庶人,圈禁终身的下场了。
金帮里头李巴鱼顺理成章做了帮主,有赵晨兄弟几个扶持着。倒也还稳当。
说到这里,碧文忍不住白了方沐阳一眼,颇有些不平地道:“要不是您整天不着调,也不常往帮里去,李巴鱼哪里就那么容易能坐稳帮主之位?”
方沐阳换了个姿势。浑不在意:“这不是好事么?总不能因为我不在,金帮就散了吧?再说李巴鱼本来就是码头上出身,一家人都扎根好几代了,再有赵晨几个帮衬着,让金帮安稳下来不是挺好么?”
说着她眼睛看向林嘉:“京里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把五皇子牵扯出来了,不太对啊……”
林嘉苦笑一声,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眼光在她凸出的小腹上定了定道:“六皇子殿下,听说您受了伏击,那个,身故了,就……”
话说到这儿也足够明白了,无非就是齐旻听说方沐阳死了,发了疯。自古来这夺嫡争位,大家都有些不干净的首尾,不过为着史书上的百年名声,明面上的面子还是不能少的。偏偏这位六皇子,也不知道是着了自家主子的什么魔,竟然不管不顾地全给攀扯了出来。出手那个狠辣,就连朝中的老臣都瞠目结舌。眼看皇帝震怒,六皇子又发了疯,底下的人不敢懈怠,这才能这么快就弄成三司会审的局面。
而且,那还是他离开北齐京都的时候,这都过去个把月了,说不定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至于方沐阳肚子里头这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概就是齐旻的孩子吧?林嘉不敢肯定,其实他回到江宁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期间就为了这个事情,平南王和陛下前后询问了他十几次。林嘉都快疯了好不好?他受伤昏迷之后的事情,根本就记不清楚,哪里晓得这位主子是怎么回事啊?
林嘉一直盯着她的肚子,方沐阳又不是没知觉,瞬间记起来肚里这个孩子就是林嘉受伤那天种下的,脸上不由有几分发烧,掩饰似地端起茶碗喝了口水,不好再问什么。
碧文忙嘻嘻笑着凑上前道:“您别担心,六皇子倒是极有成算的,原来还以为他没什么班底,可谁知道一动起来,居然就将五皇子给扯进去了。”
林嘉撇撇嘴小声嘀咕:“这些皇子哪个是没什么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