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稍微年长些的门房解释道:“姑娘,我家大爷和表少爷压着一车酒去了外地,今个早上才走,最早也是后天回来,您看,要不要我遣人去寻大爷回来?”
“不用不用”涟漪急忙摇头。红彤彤的脸颊上依旧有细密的汗水流下。
见此,只好摇头道:“不用麻烦,我……也不是很要紧的事……”
人家风华正茂大好的青春,事业还蒸蒸日上。我这般没名没份的去叨扰人家,不是显得脸皮子更厚吗?
罢了罢了,靠天靠地不如靠着自己,这样安慰一番后,涟漪突突的心这才跳的缓慢了些。
人生一场,白驹过隙,死后不还是化作一捧黄土?
安慰自己一番后,漫无目的的走在青石路上。
走着走着不自觉的走到了曾经的桂香楼前,摇头,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不回那个地方,想必这烦心事也就没有了吧?
罢了罢了,不如喝酒去……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眼。第二日已经到来。
冯家老院的人除了冯老三以及几个孩子没来,剩下的都一个不落的来到了祠堂外。
杜氏梁氏提着篮子,里面装着些黄纸香一类的东西,说是要超度亡魂。
涟漪几个推说身子难受,连屋子都没出来,杜氏体谅,红着眼睛道:“也好。你们小孩子家家不适合看这种场面,你是姐姐,看好弟弟妹妹,娘……去去就来”
涟漪白着一张脸,点点头。
祠堂外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好多人活了半辈子。沉塘这事可没看过,里正沉着脸,看着后生们抬着那猪笼过来,对着失神的黄氏道:“孩子,你这一生坎坷。别怪大叔,来生投个好人家,安安生生的过完一辈子啊”
黄氏眼里的泪,一滴一滴,滴在干燥的地面上。
好多妇人扭转身子,悄悄擦拭着眼角的泪。
将装在猪笼的黄氏抬起,好些人随着他们的脚步走到了河边。
现在正是大地回暖的时候,冬日结的厚厚的一层冰现在大多都已经消化,此刻零星的几块冰飘在河面上,很快,随着飞快的水流消失在眼帘。
冬天下了几场大雪,这河又是接着俊山,山上积雪化后,直接注入这河水中,看的比往日更显壮阔。
不知是不是错觉,远处还有那轰隆声传来。
“行了,到时候了,大家送送她吧”里正疲惫的声音传来。
“是”几个小伙应声道。
冯朱武眯着眼扫视了周围一圈,低声道:“那黄氏的娘怎么没来?”
孔氏双手搓在一起,看着那猪笼被人提起,心里也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到老头子发问,赶紧踮起脚尖往周围看了看,果真是没看到那个人。
“估计是害怕看到她死的样子,不敢来了”孔氏嘴里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黄氏。
“当家的,要不就算了吧,她,那妇人好歹是叫了咱们十几年的爹娘”
冯素清眼睛死死盯着猪笼,耳边听到娘突然这么一说,刹那间黑了脸,口气不悦道:“是她喊你娘时候长还是我喊你娘时候长?她这般欺辱你闺女,你想饶了她?”
见闺女发飙,孔氏急忙做小,“娘说的玩呢,不作数的不作数”
“落~~~~~”随着一声喊叫,几人已经走到水快淹到大腿的位置,因为众人心里都存着些不忍,所以臂膀都使劲,那猪笼里的水,只堪堪淹住黄氏的后背。
“等等!”岸上的杜氏突然喊停,随后也股不得春寒料峭,就这么直直的踏进了河里。
“老大媳妇你做什么?快回来!”里正在岸上怒声道。
杜氏艰难的走到了猪笼的旁边,大声对着岸边众人道:“叔,各位乡亲,我知道她这次死罪难逃,但是看在我们妯娌这么些年,我这当嫂子的也送她一程,别的没有,只是让她喝上几口酒,也不至于死的太过凄凉”
一语说完,岸上已经有好些妇人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里正不语,杜氏急忙挤开周围几个小伙,将那小巧的酒壶递过去,将那接口处放在她嘴边。
不争气的抹着泪道:“你也别怨我救不了你,好歹咱们妯娌一场,这会以往也无须放在心上,这是涟漪那丫头做的梅花酒,甜甜的不上头,最合适这女子喝”
说完已然是忍不住。低头呜呜哭了起来,片刻后擦擦自己眼泪,哽咽道:“来喝几口暖暖身子,黄泉路上也暖和些。来生……来生投个好人家,清清白白做人”
将酒嘴伸到她嘴边,缓缓喂着酒。
等小半壶喝下,杜氏早就忍不住,将那剩下的半壶都洒进水里。
黄氏眨眨满是血丝的眼睛,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神儿,缓缓地视线扫到杜氏脸上,嘴唇张张合合。
杜氏将耳朵贴到猪笼上,才依稀听到那人道:“嫂子……我好悔……”
真真切切的嫂子,杜氏捂嘴哽咽。
“时辰到!”几米开外的里正大声喊道。杜氏并那几人都纷纷侧目,看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终究是慢慢松开手。
岸上已经有不少人捂住了眼,哽咽声呜呜声不断。
孔氏恶狠狠的望着杜氏,阴阳怪气道:“哼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会倒是会装好人”
有力的胳膊放下猪笼后,黄氏的面容刚沉在水里,就被那冰冷的水流所带走。
确定那猪笼消失,里正转身。
“散了吧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