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上京最冷的一年,连日来北风呼啸而来,竟是半个月的大雪天,这不纷纷扬扬的又撒了一天的雪,当日雪下到二更十分,姜如海连夜出发,他要去上京右相府上接一个人。眼瞅着就到日中,姜如海还未归。
“老爷去接大姑娘了,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姑爷又出……”
“什么姑爷,那等负心人不提也罢。这一次老爷可是领着本家弟兄去,要将大姑娘的嫁妆原原本本全部都带回来。一个子都不能差,改明个我就给大姑娘说个更好,让他姓戴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活脱脱一个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们姜家,能有他今天,我呸!”说话的是姜如海的发妻——张氏,瞧着就一火爆脾气,这话说的也粗俗的很。张氏本就一乡下妇人,无甚文化。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人是姜如海的妾侍卢氏,卢氏倒是略通诗书,长相也颇为貌美。
“回来了,回来了!”
闻声抬头便见姜如海领着众人就入门了,张氏上前接过夫君的毡笠儿,卢氏就打起帘子,让众人进去。姜如海自是将雪拂了,随手便将狐狸大氅挂在壁子上,之后便解下了身上的缠带,脱下身上的玄色棉布夹袄,入房内。
张氏早就差人簇了几盆炭火,将屋内烘的暖洋洋的。
“大姑娘,你可回来。来快点进屋。屋里暖和!”张氏一把就拉过姜如意,上前便命婢子将姜如意的油靴脱去,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双棉袜,换上暖鞋,掇了棉凳,自近火盆边坐地。
随后张氏就招呼婢子将早些煮熟的饭菜端了进来,摆上桌子。
“大姑娘饿了吧,先紧着吃些。晚些时候,嫂子再给你准备些精细的吃食。”张氏说着就夹了一个蒸酥果子放到姜如意的碗里。见她头都不抬,张氏就亲自拿起碗,“大姑娘,莫怕我是你嫂嫂,来吃,啊!”
此番站在一旁的卢氏这才意识到姜如意的不对劲之处,她入门晚,进来的时候,姜如意已经出嫁,而且嫁的还是三甲探花郎的戴明泽,那可是上京城打的灯笼都难找的俊才,不仅仅人长得秀整,还做着一手好文章,最重要此人为人刚正不阿,为民请命,乃是大夏朝出了名的好官人。
对于姜如意的了解,卢氏也只是听其他人说,说以前姜如意在女学间,那也是拔尖的女学生,与贵妃娘娘苏浅并成为上京双姝,而今则生的这般模样,卢氏瞥眼瞧了一眼,心下一颤。
“吃!”
半晌,姜如意才起头来,茫然的望着张氏,张氏见她说话了,一把就将她搂在怀里。
“我的大姑娘啊,我的好妹妹,你怎么瘦成这样,那个杀千刀怎能这般对待你!”
张氏说着便拉住姜如意的手,低头便看:“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打你了,是不是?”
张氏一把就捋开姜如意的衣袖,那胳膊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新伤加旧伤,张氏一下顿觉火爆三丈,“戴家欺人太甚,当初可是他们信誓旦旦说会对大姑娘好。现在竟然这般对待大姑娘,大郎,这,这,这……”
姜如海听到张氏的话,也上前一看,果然也看到姜如意的胳膊上都是伤,各种各样伤,有的竟还有烧伤的痕迹,再观此时的姜如意哪里还有当年出嫁的模样了,她都瘦成骨头了。
“如意,他当真打你了?方才你怎么不说?”
“说,大郎你又不知道如意她脑子不好使,戴家人都当她是傻子。傻子怎么会说呢,大郎,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张氏摸着姜如意身上的伤,那呆坐在一旁的女子,这才因吃痛动了动。
而身旁的卢氏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姜家大姑娘怕是有些不正常,后来她打听才知道,原是生了一场病,竟是变成了傻子。当时那戴家三郎戴明泽倒是有良心,信誓旦旦承诺不管姜如意变成什么样子,都会迎娶她,照顾她一辈子,可是这才不过三年,竟是连卢氏这般与姜如意没有相处过的女子看了,都心疼起来。这到底多大仇怨,竟是对一个傻子下手这般的重。
“饿!”
姜如意听到众人的议论,她突然来了一句。
是啊,傻子知道什么,被打被骂她也不会说,不会喊,她唯一知道就是饿。张氏听到姜如意这句话,又看到她如今瘦骨嶙峋的样子,竟是落泪。
“好,好,好,嫂嫂这就给你弄吃的。来尝尝,这是大辣酥,还有梨花糕。”
张氏一口一口的给姜如意喂,见她张开口,见姜如意迫不及待的吃,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就想起当初在大灵音寺遇到姜如意娘亲在寺庙上逢人就磕头的场景,为的就是为姜如意集功德,可以将这傻病治好。她能嫁入姜家,也是因她婆婆瞧着对姜如意无偏见才让她过门。以前姜如意在家的时候,婆婆年纪大了,都是她一手照料,直到她出嫁,以前被她养的如一朵娇花的女子,此番竟是被摧残成这样,张氏怎能不心疼。
“卢氏,将那梅汤给端来,大姑娘以前最爱喝!”
卢氏忙上前,将梅汤端了上来,她走近一看,就瞥见了姜如意手臂上的伤,竟还有掐痕。触目惊心,她在戴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来喝,大姑娘,乖啊。吃饱了,就睡觉觉,睡好了,嫂嫂给你买花衣裳!”
张氏拿出帕子给姜如意拭干了嘴角,就命人打了热水,给姜如意擦手,净面,之后就安顿她去休息了。送去休息之后,张氏命她的大丫鬟兰香守在门外,让姜如意好生休息。
“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