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高中科举,谈何容易,他考了两次乡试,才中举人,又参加了一次会试,却名落孙山。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又有多少举人进京赶考啊,他却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唉,寒窗苦读,春试落第,他深知,其中的酸甜苦辣、艰难苦楚,然而,他也难以,看到希望。父亲的遗愿,母亲的期盼,如今又加上了叔父的希翼,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都快要窒息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可是,除了读书,他好象也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我何时才能高中恩科,才能给母亲一个自己的家啊?
陈夫人见儿子低头不语,并不知道他是在为科举考试的事烦恼,以为生性不服输的他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报复梨容,于是严肃地说:“娘走了,你好好读书。记住,以后凡事都要让着梨容。”
他没有抬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娘的话提醒了他,好你个谢梨容,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把自己检讨了一下,差点被你制造的假象所感动,搞了半天,还是这么回事,把我娘叫过去给你赔礼道歉!你当我陈若愚是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看我不好好整你!
梨容美丽的容颜在他心里,忽一下变得面目可憎。她不但冰冷,高傲,而且虚伪,惺惺作态,还能滴水不漏,可见,道行蛮高啊。
他从鼻腔里“嗤”一声,“凡事都要让着梨容?”好,我“让”着你,谢梨容!他恨恨地想着,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要怎么地报复,全然没有感觉到母亲已经离开了。
过了几日,梨容来还书了。
依旧是站在梨园门口,等着他发话。
“要她不要进来了,”他说:“有所不便。”
这个理由甚是牵强,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差点因为她的美丽动摇后,母亲的倾诉又令他对她反感倍增。他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报复她,肚子里窝了一堆火,当然是不想理她。
白颜从梨容那里接了书进来,察言观色,发现若愚满脸的不痛快,便细细地说:“小姐还想再借几本呢。”
“你随便给她拿几本好了,”他不耐烦地说:“别再来烦我。”
白颜顺手抽了一些书,然后就到了园子门口:“小姐,你不要怪他,少爷心情不好。”
梨容接了书,已经转身,却又回头:“为什么事呢?”
“可能是为了春闱的事,自从陈夫人来过,少爷就成了坐佛,一天到晚地看书。”白颜回答。
梨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劝劝他,也要劳逸结合才行。”
梨园的门,缓缓掩上。梨容默默地望了望梨花锦簇中听香楼的一角,顺着白墙碧瓦一路过来,心事,已上眉头。
他,如此苦读,能不能有所回报?
这样闭门造车,终归不是办法啊——
“少爷,该去吃晚饭了。”白颜见天色不早,提醒若愚。
若愚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心事重重地说:“我不想吃饭,就不去前厅了。”
“不行,夫人特意嘱咐了的,我可不敢抗命。”白颜从他手中抢去笔,连拖带拉把他弄出了门。
一进前院,正好碰见梨容带了佩兰,也来前厅用饭。
“若愚哥哥。”梨容轻声打招呼。
他望着她,又想去母亲去跟她道歉的事,忍不住抢白道:“我娘去找过你了?”他实在是说,我娘的道歉,你还受用么?!却又想到娘的告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了又忍,还是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梨容不明就里,她并不认为伯娘那天是去找她道歉的,她也并不知道事情会有多么复杂,只是懵懂地应了一声:“是啊。”
是啊?哼,哼,你看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是受用呢。
若愚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谢梨容!你有种!受了你爹的气,就拿我娘撒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冷不丁,又想起母亲的话“以后凡事都要让着梨容”,更加烦躁起来,于是板起脸,狠狠地瞪她一眼,一甩手将她抛在了身后。
梨容紧跟几步,叫道:“若愚哥哥。”
“不准你再叫我若愚哥哥!”若愚恨恨道:“以后也不准你再去梨园!”
没有别的办法,我不痛快,也要搞得你不开心!
“怎么了?”梨容细细的声音传过来。
“你心里清楚!”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便不再理她了。
梨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细想起来,这几天,他对她,都是冷冰冰的。是出什么事了?他的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呢?那日去借书,他的话,言犹在耳,并不是一个骄纵无礼的人啊,怎么一下,又这么讨厌我了呢?难道有什么误会么,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她忽一下,变得黯然。
“小姐。”佩兰拉拉她,提醒她该走了。她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佩兰道:“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娘。”
她不想多事,如果让娘知道,倒不会对他怎么样,无非印象不好而已。她知道,娘虽然不讨厌他,可也,不是特别的喜欢他,她不想,破坏了娘对他的印象。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不知道原因。他是客人,是爹的贵客,是谢家的恩人,她应该是要维护他的,梨容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