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不害怕,我也害怕。”他轻声道,眼睛直视着她。
稚娟淡淡一笑,有些凄凉:“我知道,我不可能拥有你一世的爱。”
“你以为,我会跟你父皇和哥哥们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呼延吉措柔声道:“你错了,我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只会爱一个,也只有能力爱一个。”
“可是,我可以给你一世的爱又如何?”他幽声道:“一世之后呢?我比你大十多岁,也许等我死了,你还活着,那你怎么办?蒙古的宫廷和中原一样,是母凭子贵的,如果你有个儿子,那我死后,你还有个依靠,可是,都四年了,你一直都没有动静。事情的发生总是突然的,你看七哥,当他当上汗王的时候,哪能想到自己会那么短命?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要依靠什么活下去?”
他长叹一声道:“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我每天,都在为这件事害怕……”
“不!”她陡然间叫起来:“你骗我的!我要生了孩子,你就有借口不爱我了,你会说我已经有了孩子,不用再把所有的感情和希望都放你身上,实际上,你就是嫌我身材走形——”
他愕然地望着她,无法想象她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明明是个精灵一样的人儿,当你为她的聪明而叹服的时候,她偏偏,又冒出这么幼稚的想法,真是,一半是老成,另一半却是天真。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仅仅是你的身体,”他偏着头,微笑地望着她:“不爱你,怎么会想要跟你生孩子?!想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我还不干呢——”
他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脑海里,涌出太多的画面。一个是临行前嬷嬷的教导。“你要迷住男人,就要尽一切可能保持婀娜的身材和妩媚的面容,男人把欲仙欲死看得比孩子重要”,另一个,是宫里凄惨的画面,父皇临幸后,不被喜欢的女人被灌下断孕汤,杜绝怀上皇室后嗣的可能……
稚娟静静地看着呼延吉措,禁不住眼圈红了。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就象,我爱你一样,可是,你可以不顾虑我是外族血统,我却不能。不去顾虑你是敌国的汗王。我可以成全自己的爱情,却放下下,步我后尘的中原女子的心碎。
是啊,我不能……
有我一个,已经足够,该要让一切结束了……
“别哭,别哭。”他徐徐地抱住她,爱怜道:“不要想太多,要是真不能生,我做主,给你继一个……”
她默默闭上眼睛,任温润的泪水从冰凉的脸上滑落。而他。不过是以为,她是因此而焦虑着急,绝想不到,她心底深处的苦楚。
“你放心,我会把你安排好的。”他默默地把下颚贴在她的头上:“我的精灵……”
“公主。”和子轻轻地,端过来一个托盘,那碗黑黑的汤药又落入稚娟的眼里。黑色,暗浑而邋遢,令人恶心憎恶的颜色,往往是一灌而下,入喉的频率太高,以至于到底是什么滋味,她都麻木了。
她应该,同往常一样,不假思索地端起来,仰头喝下。可是,今天,她犹豫了。耳边又清晰地响起他的声音“你必须要有一个儿子”,带着那么多心疼的意味,直入她心底,使得她眼眶,再一次潮湿。
呼延吉措,你这么期望跟我生个孩子么?也许,结果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将来。可是,你不会知道,我,是没有将来的。
也许有一天,我的六哥——中原的皇帝,会挥师南来,直捣黄龙,他一定会的,也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我将用我的生命,来为他做铺垫,而他,又是一个多么果敢的人。或者我会死去,或者他还能接我回到故土,可是,不管是哪一种结局,都不是我的将来。因为远离了你,我的心就是灰烬,灰烬已经是灰飞湮灭的命运,怎么还会有将来?
我到蒙古来,不是来做你的精灵,而是为了让中原一雪前耻,为了毁灭你!谁让你,是蒙古的汗王?我曾经自私地希望,你能当上汗王,可是,一旦汗王是你,我却只能更加心碎。面对谁,我都无法面对你啊——
你不该爱上我,我也不该爱上你,因为敌对的国家,刻骨的恨,我们,注定没有将来。恶战不可避免,不是背叛故土,便是毁灭你。换成是你,蒙古和我,你做何种选择?
她含着泪,轻轻地端起了碗,凑近嘴边,还未喝,先落泪。
他的话语,再次响起在耳边,“稚娟,我已经找了蒙古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病,如果不行,我还会到中原,去给你请大夫” 。
她轻轻一笑,眼泪落下来,滴入黑色的药水中,瞬间不见。
呼延吉措,你真傻,这世间,总有一些病,是大夫治不好的。就象蒙古和中原的关系,就象我这不能生育的病根,就象,我一直在寻找,却苦于没有答案的将来。
她慢慢地将药放在桌上,轻声说:“你先下去吧。”
和子什么也没有说,顺从地,退了下去。
她叹一声,慢慢地蜷到了床上,大漠的冬天,比中原的冬天更冷,稚娟在狐皮的垫子上,默默地想着心事,陷入无边无际的悲伤之中。
我们为什么要是敌人?
我为什么,不能为你生孩子?
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抚上额头,耳侧响起低低的喃语:“怎么了?不舒服?”
她默默地转过身来,看着呼延吉措。
他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