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蛉谷的入口处的大片区域中,往常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摆摊的,卖艺的,乞讨的,算命的,当打手的,求组队的……各色人等一应俱全,热闹程度几乎要赶上稻名市了。
然而仅仅时隔月余,这里已经变得空空旷旷,完全有资格被划定为“千人同跳广场舞”的活动场地。冥蛉谷一朝被封,官方贩售窗口随之关闭,工作人员当日便全部撤离,聚留此地的闲杂人等不消驱赶就自行散去;传送阵还在维持运营,可最近一次使用还是在各宗门接到噩耗,赶到混元宗开会的时期。
但这里也不是全然不见人影,两位元婴修士如门神一般,正一左一右地站在谷口处。
左边这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貌,头戴玉冠,身穿银白色的云纹锦袍,肤色莹润,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硬是给这位俊俏少年增添了几分倜傥fēng_liú;
相形之下,右边那位就粗犷朴实了许多,一身墨绿箭袖,同色的头巾将略显卷曲的粗硬发丝全数裹起;皮肤微黑,重眉环眼,两腮和下颌被毛茸茸的短须覆盖着。
两人低垂着眼帘,好似阖目养神,实则都是在同时监察着数个法阵,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士侵入特定的区域,便要立时发动,将来者困在阵中。这些法阵都是由“未来的阵法大师”、“混元宗之花”、“姿容与智慧并重”、“三吉峰之光”等多个美称集于一身的三吉峰峰主吴乾全权提供。在这两位元婴修士操控之下,若是阵法不通之人,想要凭借蛮力破阵,至少也得具备合体后期实力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左边的锦衣少年打破了现场维持多时的沉寂,他毫无先兆地翻了个好大的一个白眼,那几分fēng_liú气质犹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啪”地一下幻灭了。
“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
少年撇了撇嘴角,明显是不耐烦了。
“郅尚师兄,恐怕得等到师叔祖返还,他们才能消停下来。”
右边的“大胡子”轻轻应了一句,声音出乎意料地要比外表柔和许多。顿了顿,他叹道:
“混元宗成了众矢之的啊。”
“冥蛉谷还叫虫谷的时候,伯父可是强烈要求封闭那处通道的——胡师弟,这些你也清楚。”郅尚显然已经积怨已久,噼里啪啦地倾倒着心中的不满,“还不是他们自己得到消息后,跟嗅到蜂蜜的狗熊似的凑了过来,撵都撵不走,最后硬是促成了此事——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些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话虽如此,但他们总要有一个迁怒的对象啊。”胡师弟苦笑着摇了摇头。
郅尚“哧”地冷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冥蛉谷内地形复杂,只有离谷口较近的一片地方还算平整些,能同时容纳两三百号人活动,而这一区域正在阵法的有效范围内。
这片空地上现在站着两百来人,大部分都退避到四周,表情各异地看向中心地带聚在一起的那二三十人。
罗綕长老站在最中央,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他被十几位一、二等宗门的代表团团围住,指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饶是他再有定力,也难免在脸上显露些许情绪出来;两位刑律司弟子护在罗长老身前,绷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
“冥蛉谷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赶快说清楚!”
“紫云宗的精英弟子就是被困在谷中,才会……”
“那些弟子被我门派寄予厚望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混元宗难辞其咎!”
“将我儿还来!”
……
大宗门的代表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赛一个儿的激动,仿佛不在这时候说上几句,就表现不出他们心情的悲痛、损失的惨重;其实现在窝在边角的小门派们的损失才真叫一个大呢,三阳门甚至连掌门都折在里面了,整个门派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眼看着要散。
单方面的争执持续相当的一段时间,因为他们身在阵法当中,郅尚和胡师弟就算不想听也得听下去。郅尚脾气本就不好,心里烦躁得要命,又没法子冲这帮人动手,恨不得现在就回混元宗,找焱颜以外的同辈修士上擂台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好出了这口恶气。
就在这时,一股超乎想象的强大威势席天卷地欺压过来,罗长老等人没觉得怎么样,这二三十位宗门代表却如同被巨石压身,胸口憋闷,喉头发紧,竟再不能吐一字;其余诸人反应没那么强烈,但也被震慑住了似的,各个儿眼观鼻鼻观心,肃然不语。
“师叔回来了。”
罗綕眼睛一亮,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来。
果不其然,一位唇上蓄着一抹淡淡髭须的蓝衣修士在人前显露出身影,正是带队的合体期修士游祷。他先前独自去冥蛉谷的深处探查情况,这时才返还。
罗綕分开人群,来到游祷面前,先是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随后暗含期待地问道:
“游师叔可否有所发现?”
游祷表情淡然地“嗯”了一声,随后吩咐罗綕:
“将派出去的人全部召回,随我去一个地方。”
“是。”
罗綕神色一正,他拿起腰间悬挂的睚眦形状的黑色铁牌,手指在上面一抹,睚眦的双眼顿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其他人被合体期大能修士的威压震慑,都还不敢言语,也不敢冒着被游祷听到的危险暗中传音,然而事态毕竟是有了新的进展,都忍不住与临近之人交换眼神,神情都是谨慎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