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几天发生在董拙身上的事,刁晨默不作声开着车,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就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身份尴尬,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难免会被误解成别有用心、惺惺作态。可是刁晨的态度让我心里很没有底,于是不知好歹地问:“是不是很惋惜。”
“有一点。”
“当时我看到遗像就越发觉得难受,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没了。”阿乔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瞬间变成了黑白。
刁晨好似完全没在听我的话,还显得有点不耐烦,我识趣的闭上嘴,过了半天他才说:“我说的不是她,是你。”
“什么?”
“我是说你比较值得惋惜,阿乔那是死得其所,你夹在中间算什么?”他淡淡说完,也没顾及我是什么想法,一句话把我钉死在那儿,不得不说他的思维真诡异,却着实指明了我的难堪。
“可是只要我真心待他,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偏过头看看我,不由摇头苦笑起来:“不见得,有的人就是反应慢,再加上缺根筋,哪怕你做得再多也白搭。”
这话太绝了,连忙反驳他:“董拙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哂笑一声,若有所思道:“我说的也不是他。”
奇了怪了,我们明明在讨论董拙,不说他难道还能说阿乔?她都已经没了呀。实在搞不懂他的路数,我直接忽略他的话,陈述起自己的观点:“你看,我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阿乔也那啥了,我正好可以见缝插针,从各个方面无微不至地关心他,我就不信他不会日久生情。”这条路我已经谋划了很久,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就没见几个人失手过,我想,既然这办法能被各个编剧坚持不懈的用下去,必然是有它的道理,否则明年一定不交收视费!
对此,他表示不屑,果断换了个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说:“你要真这么干才傻呢,当自己爱心人士?”
“不,是壮士!”我斩钉截铁地表决心,“我知道这条路十分艰辛,但,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说得颇有狼牙山五壮士的遗风,连我自己都感动不已。
话说到这份上,以为刁晨再也没理由阻挠,不过事实证明我又高估自己且低估了他,他淡淡然说道:“你想过没有,你对他那么好,和阿乔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他把你当成阿乔的替身,然后……”
“然后什么?”他又在紧要关头大喘气,害得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我又催了几声,他才慢悠悠地说:“然后,你就一秒钟从壮士变成烈士。”
隐约听见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嗓子眼一抽一抽的,原来苦心规划的结果到最后也可能是个悲,其实未雨绸缪也不见得是好事,往往事与愿违之后会更承受不了。
里装过两个月的鹅卵石和板砖,总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比如说有恶狗穷追不舍,再比如说有劫财的刀剑相向,总之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可某天背上之后发现轻了许多,原来是被妈妈扔掉了,为此我不舍了好久好久。但最后事实证明,我背着也确实没用,因为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那么多心怀不轨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眼馋肚饱的狗,即便有,我长得也不像毛爷爷和肉包子!不足以颠倒众生。
因而我也明白了一件事,生活的轨迹根本就由不得我设计,有时候给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所谓‘有备无患’,其实只是‘纯属扯淡’,负累而已。
“可是我很坚强啊,不怕成烈士的。”
刁晨只觉得好笑:“你又不是猪,那么坚强干嘛?人家猪坚强印证的是生命的奇迹,你要印证什么?”
闷在座位上想了半天,眼见着刁晨已经把车子开到我家楼下,灵感才姗姗来迟,我表现得很有文化修养,深沉地说:“我印证的是,爱,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仿佛是被我的豪言壮语震撼到了,差点没刹住车,幸好在花坛边上还是停下了,他熄了火拉起手刹,连带着车灯也暗了下来,周围静悄悄,接着月光勉强看清他的脸,他也怔怔望着我。大约停顿了半分钟,他忽然趴在方向盘上捂着肚子笑,这可把我笑得心里发毛了,莫名其妙,这句话压根就没笑点好不好。等他笑完了,才清清嗓子说:“有时候死地和生地可能隔的并不远,只是你不在意罢了。”这一句说得尤其正经,眼里甚至酿着柔情,气氛好极了,连我这种粗人都觉得再配上鲜花烛光和钢琴曲就完美了。可他却摇着头又轻笑两声:“既然你那么坚持,我只好等着看你一秒钟变烈士了。”
这叫什么话!触我霉头,愤愤地打开车门下去,没走几步,他降下窗户叫了我一声,我没好气地问:“干嘛!”他却满脸严肃地说:“记住,别死得太惨,留口气才好到别地满状态复活。”
即便真有那一天,也最好别让他看见,他已经见证了我人生中的诸多糗事,按理说也不差再多见证一两件,可私心里总是不情愿,不想被他看见,更不想面对他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就算我绞尽脑汁也依旧难以猜测。
说到底,还是执迷不悔的个性太坑爹,要是能在我的性格里装个方向盘,指不定早已经掉头去别处了,也不至于被刁晨如此奚落。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在琢磨,如果当初没有迷上董拙,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觉悟了,大概陈关西老师也会感慨,要是当初没有迷上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