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这两个字,唐易却感到有些陌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唐易也明白,明清两代,著名的犀角雕刻大师多世居江南,这既然是江南大师的良工,那么“直生”肯定是某位大师的名号,只是他的确不知有这号人物。
“这是一件亚洲犀的犀角制品,明末清初的顶级工艺。存世稀少,年代久远,还落了大师的款识,怪不得会被人费尽心思,用这个办法保存。”秦老说道,“这种个头、这种年头、这种派头的犀角杯,可真不多见了!”
犀角,大多数人都不陌生,没玩过犀角,还没见过犀牛么?鼻子上的角,自然就是犀角。古时,人们视犀角为物珍甚至国宝,古人认为,犀牛可以辟邪、镇凶,所以,有把犀牛形象作为崇尚物的习俗,如青铜器、瓷器上都有犀牛的形象。
不过,犀角珍贵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有解毒、凉血、镇惊、滋补的作用,是极不易得的名贵药材。犀角杯盛酒,药用成分可溶于酒中,妙用非凡。犀角又很稀少,所以犀角杯广受推崇。尤其是明中期以后,巨贾富商之家,竞相,显富装逼?
而在各种文献甚至题材中,对犀角的描述也比比皆是,《战国策》有云:鸡骇之犀,夜光之璧。就连《笑傲江湖》中,祖千秋也对犀角杯饮酒做了一番评价,听得令狐冲也是醉了。
不过,就如秦老所说,犀角也是分产地的。主要可以分成两类:亚洲犀和非洲犀。这两种犀角,价格差异很大。犀角的价格都以克记,非洲犀角大约1000元一克,而亚洲犀角的价格,却是非洲犀角的八倍甚至十倍。不过,犀牛是野生保护动物,目前犀角原材料是禁止买卖的。但若是传承有序的私人物件,那又得另作讨论。
听了秦老的话,唐易又重新细细查看起杯身的雕工来。
此杯为爵式杯,个头儿算大的,阔口外侈,束腰平底。掂量一下,重量恐怕得有400多克。但就本身的材质而言,这件犀角杯就价值400万上下,何况还是明末大师工艺的古董。“怪不得宝光如此之厚。”唐易一边看,一边心中暗道。
杯口内外,都浅雕了卷云纹,连绵不绝,内外过墙,连为一体。
而整个杯外壁的图案,为“赤壁怀古”。悬崖峭壁之上,古松怪石,流岚浮烟,下方大江穿过,惊涛汹涌,小舟之上,人物立于船头。景物繁而不乱,画面层次丰富,山上古木森森,水纹细如丝毫,靠岸的山石错落雅致,刀法精准,构图精妙。
秦老站在一旁,随着唐易目光的移动,指着杯身说道:“此杯最精妙的地方有两点,其一,利用山间一棵古松,立体雕刻,树体与悬崖之间是镂空的,不仅不影响整体构图,而且还能当做杯柄之用;其二,借用一部分光滑的绝壁,浮雕了东坡先生的半阕《念奴娇·赤壁怀古》,以刀代笔,平添无限人文雅趣。”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fēng_liú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毛逐居然跟着吟诵起来,不过,吟诵了几句之后,却又沉吟道:“落款直生······”
直生到底是谁?这也是唐易想问秦老的问题。
“你们所知道的明清犀角雕刻名家,都有谁呢?”秦老笑着问道。
“明清两代,关于治犀,有‘南鲍北方’的说法,苏州鲍天成,京城方弘斋。尤其是鲍天成,名气最大,号称治犀第一人,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了。”毛逐在秦老面前,满是谦恭地认真说道。
“嗯,有这个说法。鲍天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专注治犀的大师,很少雕刻其他物件。至于方弘斋,一方面他是北方唯一的治犀大师,另一方面因为是个僧人,身份有特殊性。所以这两人名气最大。”秦老赞许地点点头,毕竟犀角类古玩的认知度相对不高,毛逐能说出这两人来,已经很难得了。
“其实就明末清初的治犀技艺而言,江南一带的多名大师,水平不相伯仲,除了苏州的鲍天成,还有南京周文枢,常州蒋烈卿,无锡尤直生······”秦老接着说道。
“那这个落款的‘直生’,就是您刚才说的尤直生?”唐易立即问道。
“没错。尤侃,字直生,明末清初犀角象牙玉石雕刻名家。要说谁是治犀第一,我觉得他也算是一个候选人。为什么呢?第一,他有开创性举动,犀角雕染色的工艺就是他发明的;第二,在拍卖会上,他的得意之作往往拍出高价。”发现了这么一件宝贝,秦老显然兴致很高,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尤侃的犀角作品,被当时的人称为尤犀杯。但是尤侃之所以不如‘南鲍北方’出名,是因为流传下来的关于他的文献太少了,仅有寥寥数语。但他在这种情况下又能被称为大师,纯粹是因为传世的艺术精品打动了世人!”
“而关于鲍天成,流传下来的文献相对多一些,比如明人张岱《陶庵梦忆》中有云:吴中绝技,陆子冈治玉,鲍天成治犀······俱上下百年,保无敌手。这直接给鲍天成定了性。但是,这只是张岱自己的看法。当然了,鲍天成的治犀水准是极高的,但是我觉得,最起码尤侃不输于他。谁是治犀第一?恐怕答案莫衷一是,见仁见智。”
秦老的这一番话,说得唐易和毛逐频频点头。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经过实践和思考之后浓缩的精华性论断,又结合实物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