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璇轻轻叹了口气,道:“先带着吧,我估计有个五六天他的病情就该稳定下来了,到时再想法儿打发了便是,不然有个好歹他的父母该多么伤心。”
她凝神听了听,问道:“连艺,后面有跟着咱们的没有?”
连可忙撩着帘子向后望,连艺回道:“没发现有尾巴。”
那陌生少年汗湿重衫,睡得很不安稳,随着车子颠簸翻了个身,双眉紧拧,口里喃喃了两句,神情颇为痛苦。
上官璇望着他陷入沉思:这孩子的情况,断无可能自己进到连家的产业无人发觉,他身后的人为何不露面?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能力治好这孩子又不会见死不救?申掌柜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也太善伪装了,再说他好歹是连家的人,求到自己眼前不过一句话的事,自己肯定会出手,不需转这么大个圈子。
车子又是一颠,那孩子躺下后,车里余下的空间并不太大,他一滚便贴在了上官璇身上,半昏半醒间他猛然攥住了上官璇的衣角,挣扎着将头在她腿上蹭了蹭,呜咽出声。
这回上官璇听清了,他叫的是:“娘,娘!呜呜,儿子好怕!”
上官璇心中骤然一紧,示意伸手过来的连可别管,用帕子将那孩子渗出眼角的泪轻轻拭去。
那孩子又闹腾了一会儿,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抓着上官璇的衣角沉沉睡熟。
这一觉直睡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一身透汗,那孩子慢慢转醒。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上官璇和连可便发觉了。
他的目光由懵懂渐露惊惧之色,但很快便一闪而没,平静地打量马车内环境,甚至流露出一种成年人才有的沉思的神情。
“你们……是什么人?”这孩子说了一口官话。刚退了烧,还没有变声的童音涩涩的。
连可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孩子撑着胳膊坐起半个身子,这才发觉马车在动,忙掀起车帘向外看,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去平阳。”上官璇虽然救醒了他,却并不欲多管闲事,顺手给那孩子倒了杯清水,道:“别怕,你想去哪里。过两天我叫人送你。”
连可忙接过杯子,递给那孩子。
那孩子早渴得厉害,接过水来“咕咚咚”喝了。眨了眨眼,道:“你们是连家的吧。”
连可劈手夺回杯子,嫌弃地放在一边,抢白道:“当然是我们。你不是连偷偷进了谁的房间都不知道吧?要不是我们小姐既有菩萨心肠又有菩萨手段,你早死的不能再死了。哪还能躺在这里问东问西的,真是的,连句谢谢的话也不晓得说。”
上官璇见那孩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劝道:“好了,还是个孩子呢。”
那孩子却咬了咬唇。垂头道:“……谢谢。”想了想又神色郑重地补充道:“常听人说江湖中人仗着武艺在身目无律法,总是做些作奸犯科的事。我现在知道了,也不能一概而论。你们便是好人,连家不愧武林第一世家之名。”
在那孩子心中,只觉着眼前这个女郎并不知晓自己身份,在见面之前因为自己实在撑不住昏倒,准备的措辞没有用上。条件也没有谈,人家便这么出手相救了。这女郎固然是品行高洁,自己没有承情也是大大不对。
上官璇和连可听到他这番“感谢话”颇不自在地对望一眼,都露出古怪之色。便是赶车的连艺手里也是顿了一顿。
那孩子却又想起一事,道:“你们见到我的伴当了没?他们有生命危险,能不能回去救一救?”
连可好大得不耐烦,心道:“这谁家的孩子,真是莫名其妙。”开口欲斥。
上官璇却是心中一动,想起那个欲拦车求救的官府中人,隐隐觉着不妙,道:“我们没见着你身边还有旁人,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谁要害你?”
那孩子闻言有些愣怔,望着上官璇欲言又止,隔了一会儿却露出难过的神情,颓然道:“算了,我也找不到他们,凭他们自己的运气吧。不过我有位叔叔请一定找人去接应一下,他腿脚不方便,十分的危险。”
说话间那孩子不由得红了眼睛,含泪盯住上官璇,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姓秦?如果是,你就一定要去帮他,你不是叫‘犬马堂’的人在帮你找人么?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上官璇身子巨震,叫道:“停车!”
她深吸了口气,暗道:“冷静,冷静。”口中追问:“他叫什么?我怎知他说的是真的?”
连氏兄妹虽不明所以,见这情景也知事关重大,颇有默契地将车停到路旁,等着上官璇的吩咐。
那孩子咬着唇想了想,道:“他姓张名牧,他同我说,若是叫齐云海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还能想起他这个故人来。”
上官璇听他如此说已差不多相信了,大喜过望,口中却道:“我自然会去问。”
少年又愧疚又焦虑:“张大叔本说请你治好我,他承你的情,待安全后便来寻你。可他毕竟腿废了不能走路,身上又有异味,很难甩脱那些贼子。你们连家在这附近的人手多,快些安排找找接应一下。”
上官璇颦着眉,心念电转。
连可见小姐为难,会错了意,道:“姑娘,不然我去,这些掌柜我差不多都认识,便说是二爷吩咐的,量他们也没那胆子敢阳奉阴违。”
不,这件事绝不能让连家人掺和,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