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宣和一心两用,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一边同邵云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锦朝之前,知府的职责很广,刑狱、钱粮之类都由他统管。到了锦朝之后,职能被削弱了一些,刑狱单独分出来,不由知府直接负责。审案顺利的情况下,知府只需要最终签字盖章即可,当然,案件很难审理的情况下,还是会劳驾知府亲自出面。
大部分时候,知府作为刑狱的监督者,专管刑狱的官员想要一手遮天,这难度有些大,除非两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然,相互之间互相制约,刑狱上能少出不少冤案。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么做好处貌似不少,实际上,冤假错案确实比之前的朝代少,但效果也没想象中那么美好。
官员之间,利益交错,每个人都有私心,谁都不能避免,大义灭亲,看似很高大上,真能做到这一点的少之又少。就季宣和自己,他也不知道,真到了那种时候,他会怎么做。人都是护短的,通常这也意味着不讲道理,不辨是非。季宣和只能尽量让身边人不犯律法,用以避免作出这种两难的抉择。
“宣和,姚家大公子说亲不怎么顺利。”邵云辰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季宣和,脸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季家有几人专门负责应州府城周围各种消息,其中有关后宅的一些信息都优先传给邵云辰,邵云辰筛选后,觉得有用的,就让季宣和过目。姚家的事关系到他们夫夫,在各种驳杂的消息中优先级别很高,有必要让季宣和也清楚后续事宜。
季宣和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因此,季家的探子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到各家,他们只需要比普通人更敏锐,反应更快,能将看似毫无关系的各种不起眼消息串联起来,这就足以应对季宣和的需求。
季宣和同邵云辰作为季家的主子,两人虽然分工不同,却并非泾渭分明,很多时候都是互通有无。特别是邵云辰,他闲暇的时间多,趁空会帮季宣和处理报上来的各种消息。同样,季宣和有空也会当看看看各府精彩绝伦的后院消息。都说朝堂形势关乎到皇家后宫,这个说法放在官员身上也适用。
谁家后院起波澜,刨除官员本身的问题,这里面就有说道了。娘家的兴衰与否,通常昭示着夫人主君的地位是否牢固。多数人都是很现实的,锦朝讲究宗族孝道,就算夫妻恩爱,一旦双方间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丈夫还好,作为妻子这方若是势弱,那紧跟着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父母长辈反对的情况下,作为丈夫的能顶住长辈压力的实在不多。
要么和离,要么休弃,再不然就好吃好喝供着,旁的权力却是没了,然后找个风波过后,一切又变得风平浪静的时候,静悄悄地离开人世。这么做的人家还算是有规矩的,要些脸面,那些不怎么讲究的阶层,可不会管这个,降妻为妾或者直接娶平妻也未尝不可能。
赵姑娘作为姚家大公子预定的贵妾,这事应州府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少都知道一些。可惜了,姚家不是寒门出身,自有其底蕴存在,未有妻先有贵妾的事只能影响他们一时,待过了影响力最大的那个时间段,深爱子女的父母长辈也许会将姚家排除在结亲人选之外,剩下那些就不那么在乎赵姑娘这个可能的贵妾给自家儿女带来的威胁。
本土人有本土人的好处,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小姐,天生就点亮了如何在后宅生存的技能,谁的能力更强,后台更硬,谁就能笑到最后。明白其中内情的夫人小姐们,想着赵姑娘一来就不受姚夫人的喜爱,只要能力不太差,嫁过去也就那么回事,大多数本土姑娘都不抱奢望,夫妻间能相敬如宾就是不错的选择。
话虽如此,此事对姚家大公子的婚事到底是有些影响。一些姚夫人原本看好,对他家大儿子比较满意的人家,都开始各自找借口推脱,显见这门婚事成不了。姚夫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再不然,就只能往应州府外找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每每想起这事,姚夫人心情就很郁卒,她这是自己挖了一个坑结果把自己给埋了,连诉苦的地方都没地方找去。不止如此,她还得承受来自姚同知的指责。赵姑娘和姚夫人有些亲戚关系,平时与姚家也常来往,姚同知不找姚夫人说道又找谁去?姚夫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来姚家大公子也是受害人,照理应该令人同情才对。也是他倒霉,摊上了姚夫人这么个娘亲,眼看着原先即将谈成的亲事就这么吹了,若无意外,他的亲事档次会下降一个层次。光这点倒还无所谓,家世不可能一成不变,现在弱的以后说不准会变得很强,就看他父母有没有这份眼光。
只是就姚夫人的所作所为来看,让她拿主意的话,这亲事就有些悬乎。好在姚家大公子作为姚家的嫡长子嫡长孙,做主的是姚家老太爷和姚同知,姚家老夫人和姚夫人的意见只作为参考,这对姚家大公子来说算得上是件幸事,
一码事归一码事,姚同知和季宣和政见不同,所求亦是不同,姚家大公子为人却还算不错,要是因这点小事就给毁了,倒有些可惜了。季宣和不是圣人,却也非那等睚眦必报之人,况且他和姚同知也非死敌,给姚家一个教训已足够,非毁了姚家大公子不可,却有些过了。
季宣和大致浏览了一遍手中的册子,见没什么遗漏,便合上放在一旁。他同姚同知共事已有好几个月,对他